虞卿卿一脸顺从地垂眸:“陛下心意已决,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躲避入宫为妃这件事。”
“与其徒劳抗争,让彼此都痛苦,不如试着......接受陛下的心意。”
夜溟修的凤眸微微眯起,审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试图找出伪装的痕迹。
“下午还口口声声说,感情之事不可勉强,这么快就接受了?”
他声色低沉,带着试探。
“你这突然的接受,究竟是真心,还是又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虞卿卿侧开脸,避开他迫人的视线。
“自然是真心。”
夜溟修捏住她下巴的指腹,微微用力。
“是为了蒙蔽朕,故意这么说?好寻得下一次逃离的机会?”
他知道虞卿卿心思活络,八百个心眼子都喜欢用在他身上。
明明此前数次冷硬拒绝,那般清冷决然,这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想通要接受他了。
实在蹊跷,不敢轻信。
虞卿卿无奈地轻叹,抬眸正色看向他:“陛下不必如此多疑,民女只是累了,跟陛下对抗,痛苦的是我自己。”
“陛下手握生杀大权,掌控一切,我又能逃去哪?”
“与其被陛下的怒火碾碎,不如乖乖待在陛下身边,寻一处苟安之所。”
夜溟修望着她疲惫的眉眼,那根本不是接受,只是累了倦了的麻木而已,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内心刚升起的愉悦,又一点一点消失。
他眸色暗淡,声音冷下去。
“这就是你所谓的接受,把自己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用这种顺从来敷衍朕。”
虞卿卿蹙了蹙眉,她都已经表态接受了,他怎么还不高兴?
果然君心难测,这男人也太难哄了。
“朕要的不是你的躯壳,是你心甘情愿地看朕一眼,哪怕只有一点点真心。”
虞卿卿的声音有些疲惫:“陛下能不能给民女一点,适应的时间?”
她冰凉的指尖,破天荒地主动握住了夜溟修的手。
“骤然接受,总要有个过程。”
夜溟修微微一怔,温热的掌心,被她攥在手里。
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那里鼓动着炽热的心跳。
“既如此,朕愿意信你一次。”
“希望你是真的接受了,不是在故意骗朕。”
虞卿卿微松了口气,是不是故意骗他,她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她内心是不愿意的,可雅月说得对,再僵持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不顺着他,真将他惹急了,她家人的性命,可都掌控在他手里。
娘亲说过,这世间夫妻,大多都是搭伙过日子,寻常百姓尚且难遇真情,更遑论帝王家。
夜溟修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桌案前,从袖口拿出册封诏书,铺在她面前。
“贵妃封号原本定了婉字,可朕觉得婉有些俗气,你觉得呢?”
他坐下来,双臂拢住虞卿卿,从身后抱住她。
“陛下来定即可。”
夜溟修在纸上写下一个宸字。
“宸,是帝王的代称,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你的封号就定这个宸字。”
虞卿卿吓了一跳:“既是帝王代称,怎能给一个妃嫔做封号?”
夜溟修低笑了一声,吻住她娇柔的脸颊。
“朕想给你最好的名分,最好的封号,你是朕的女人,从今往后,朕有什么权力,你就有什么权力。”
望着纸上浓墨重彩的“宸”字,虞卿卿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自古以来,史书记载仅有一位后妃,被皇帝赐封号为“宸”。
那名后妃,后来也做了皇帝,武则天。
虞卿卿声音颤抖了。
“陛下,民女虽对封号没那么在意,可宸这个字,太过贵重,民女一介商贾布衣,实在担不起。”
后宫最忌僭越,若真定了这个封号,无异于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可想而知,前朝大臣和太后嫔妃,背后会如何议论她。
“朕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
夜溟修亲昵地从身后抱着她,下巴轻搁在她颈窝。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朕心里的位置,让他们再不敢说任何轻贱你的话。”
“可是......”
夜溟修不甚在意:“朝臣非议,就换一批朝臣,至于太后,她早该颐养天年。”
近一年,夜溟修暗中除掉多名太后安插的朝臣,陆续换成自己人。
可这些,虞卿卿当然不会知道,她只知人言可畏,宫闱倾轧更是残酷。
这“宸”贵妃的冠冕,哪里是恩宠,分明是悬在头上的刀子。
夜溟修不由分说,已开始重新草拟诏书。
虞卿卿无奈地垂眸,心力交瘁,这就是她不愿接受夜溟修的原因。
他太过独断专行,从不考虑她的想法和意愿,他认定的事便要执行到底,哪怕明知前路崎岖。
“陛下就不怕,赐了这个封号,民女被老臣唾骂?”
夜溟修轻笑:“他们为何唾骂,你可想过原因?”
“因为后宫僭越,是为大忌。”
夜溟修又问:“他们为何要视后宫僭越,为大忌?”
虞卿卿摇了摇头,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夜溟修正色道:“因为他们害怕。”
“自古以来,皇权掌握在男人手里,一旦女人掌权,男人们便胆战心惊,唯恐女人的存在,抹杀了他们的不可替代性。”
“武皇政绩斐然,后世史官却只盯着她秽乱宫闱那些破事,因为他们不敢承认,女人也可掌权治国,甚至比男人做得更好。”
“不过一个宸字封号,足以让那些老古董乱了阵脚,可朕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朕愿意和心爱的女人共享皇权。”
“朕也从不介意,女人能做出比男人更优秀的业绩,这世上从来只看能力高低,怎能因性别有所偏颇。”
“就像你在军营,做到了其他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虞卿卿怔了半晌,不敢相信,素来不可一世的暴君,会说出这番话。
夜溟修握住她的手:“所以,不必理会那些声音,你要相信自己,担得起这个字。”
虞卿卿忽然从他怀里挣脱,跪下身:“多谢陛下如此看重。”
夜溟修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语气宠溺。
“不让你跪,不让你说谢,你偏偏两个一起犯。”
他轻刮着虞卿卿的鼻子:“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