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负责搬运原料的男工张强端着搪瓷碗路过,正好听见这话,当即嗤笑一声:“婚姻自由?女人家也配谈这个?”
女工们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张强是厂里出了名的大男子主义,平日里就总说女工干活不如男工,此刻更是一脸不屑地站在门口:“我刚才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女人主动离婚,简直是伤风败俗!男人是天,女人就得在家伺候公婆、生儿育女,哪能由着性子胡来?”
招娣立刻站起身,不服气地反驳:“张大哥,话不能这么说!那女先生是被丈夫家暴虐待,才要离婚的,换做是你,能忍得住?”
“忍不住也得忍!”张强把搪瓷碗往窗台上一放,声音陡然提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女人家不守妇道,敢跟男人叫板,就是败坏门风!我看那李静淑,就是读书读傻了,离了男人,看她怎么活!”
秀娟气得脸都红了,攥着报纸反驳:“报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李女士离了婚之后重返学堂,靠自己挣钱过日子,比跟着那个家暴的丈夫强多了!现在时代变了,男女平等,女人也能自己当家做主!”
“平等?”张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女人能扛得动百斤重的原料,还是能顶得上男人的力气?在厂里干些轻活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自己能跟男人平起平坐?我告诉你,就算你们能挣两个小钱,也照样得靠男人撑腰,离婚这种话,也就是说说罢了!”
福英看着张强盛气凌人的样子,想起自己的遭遇,鼓起勇气轻声说:“可要是男人真的不好,难道就只能一辈子受委屈吗?”
“委屈?”张强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嘲讽,“女人天生就是受苦的命,哪家媳妇不受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非要闹着离婚,最后还不是自己吃亏?再说了,一个女人家,没了男人的照应,走到哪儿都让人戳脊梁骨,有啥好日子过?”
“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招娣气得胸口起伏,“我们在厂里累死累活,挣的钱不比你们男工少,凭啥要受你们的气?凭啥不能自己做决定?”
宿舍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女工们都站在了招娣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张强。小芸叉着腰说:“张大哥,你就是老思想!城里现在都兴男女平等了,女人也能上学、能工作,凭啥不能离婚?”
秀娟也跟着说:“就是!难道女人就该被男人随便欺负?那李女士敢站出来反抗,就是有骨气!”
张强没想到女工们会这么强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梗着脖子说:“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我倒要看看,真有哪个女人敢跟男人离婚,最后能有啥好下场!”说完,他端起搪瓷碗,愤愤地摔门而去。
宿舍里终于安静下来,女工们却都没了睡意。刚才张强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上,却也让她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秀娟重新拿起报纸,眼神比刚才更坚定了:“你们看,连厂里的男工都这么想,就知道咱们女人要想真正当家做主,有多不容易。但越是这样,咱们越要争口气,多学些知识,多攒些本事,不能让他们看轻了!”
招娣点点头,心里的火气还没消:“他说得再难听也没用,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真要是遇着不好的男人,咱们姐妹几个相互照应,总能把日子过好!”
福英看着手里磨出老茧的双手,忽然觉得自己比以前更有勇气了。她知道,改变或许很难,但纸页间吹来的这股新思潮,还有姐妹们的相互支持,已经让她不再害怕。
忽然,午休结束的哨声响起,大家连忙起身整理衣裳,准备上工。秀娟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折好,放进枕头底下:“下次我再给你们找些这样的新闻念,咱们多学学城里的新鲜事,长长见识,总有一天,咱们女人也能真正挺直腰杆!”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着,心里却都悄悄起了变化。她们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依旧艰苦,但那股追求自由与平等的勇气,已经在她们心中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