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的!早就等不及了!” 玄鳞早已按捺不住,他习惯性地朝掌心啐了两口唾沫。
互相搓了搓(尽管这个略显粗俗的动作立刻引来了下方令狐岚岚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嫌弃意味的白眼),然后深吸一口气。
一把牢牢抓住那绷得笔直、触手粗糙而充满力量的绳索,手脚并用,开始以一种充满野性与力量感的方式向上攀爬。
他的方式与苏锦晨那种充满技巧性的灵巧截然不同,充满了龙族特有的、一往无前的蛮霸与直接。
遇到那些过于光滑、几乎找不到任何下脚点的困难段落,他便会低吼一声,挥动手中那柄沉重的、带着倒钩的精钢短镐。
“锵”地一声,火星四溅地狠狠凿进看似坚不可摧的岩石,硬生生凭借蛮力与工具的配合,开辟出一个可供踩踏的临时踏脚点。
碎石和岩屑随之簌簌落下,发出哗啦啦的、有些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激起阵阵回音。
同时也惊起了远处密林深处几只正在栖息的寒鸦,它们扑棱着黑色的翅膀,发出“嘎嘎”的惊叫,仓皇地飞向更高、更远的灰蒙蒙天空。
夏紫薇和令狐岚岚在下方紧张地注视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追随着岩壁上那两个移动的身影,尤其是玄鳞那略显粗暴的动作带来的石屑纷飞,更是让她们捏了一把汗。
直到看见苏锦晨和玄鳞一先一后,有惊无险地、稳稳地攀上了岩壁的顶端,并转过身,向着她们用力而清晰地挥手示意安全后。
两人才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颈肌肉也稍稍放松下来。
接着,她们也利用那条已经成为生命通道的绳索,相互照应着,叮嘱着“小心”“慢点”,较为轻松而安全地依次攀爬了上去。
当双脚踏上岩壁顶端那片相对平坦、坚实的土地时,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仿佛瞬间切换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仿佛站在了一个与下方幽暗、压抑的密林截然不同的、崭新的世界边缘。
脚下,是一片相对平坦、但依旧被各种低矮灌木、茂密杂草和裸露的零星石块占据的小型台地。
而正前方,越过一片稀疏的林木,赫然呈现出一个与老药农描述极为吻合的、巨大的、充满神秘气息的山谷入口!
那入口果然形同“葫芦嘴”,形象而逼真。
两侧是陡峭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给人一种强烈压迫感的灰白色巨大山崖,崖壁上爬满了深褐色的、不知默默生长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粗壮古藤。
它们如同给沉默的山崖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带着神秘与沧桑色彩的古老袈裟。
入口处极为狭窄,最窄处仅容两三人勉强并肩通过,并且岩壁微微向内倾斜收缩,更添了几分险峻、隐蔽与易守难攻之感。
站在此处向内望去,视线被谷中弥漫着的那一片淡淡的、如同质地均匀的牛乳般的白色雾气所阻挡,使得内部的景象影影绰绰。
模糊不清,仿佛那流动的雾气之后,隐藏着一个被漫长时光所遗忘的、独立于喧嚣尘世之外的微小王国。
一股比之外面山林间更加浓郁、层次也更为复杂、混合着无数种草木的清新与苦涩、湿土的芬芳与腥气。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奇异陈旧药味的空气,从谷内缓缓流淌、弥漫出来,吸入肺中。
带着一股沁人心脾却又隐隐刺喉的凉意,也让人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对未知的敬畏与难以抑制的强烈探寻之意。
“就是这里了!这种感觉,这种地形……绝对不会错!”
夏紫薇快速对比着手中紧握的地图,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仔细观察着这鬼斧神工、仿佛天生地设般的天然门户,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经过分析后得出的肯定。
“这独一无二的地形,这空气中特殊的气息……与老药农的描述和我们之前的种种推断,完全吻合!这里,九成就是我们要找的‘隐药村’入口!”
“嘿嘿,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对地方了!看来我玄鳞大人出马,这运气和方向感,果然还是……”
玄鳞得意地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石屑和灰尘,刚想习惯性地自夸几句,找回点场子,却被苏锦晨抬起的手势和凝重的眼神直接打断。
“先别急着高兴,更别放松警惕。” 苏锦晨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梳子,又像是经验老到的侦探,仔细地、不放过任何细节地梳理着“葫芦嘴”入口处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的摆放、每一株植物的形态。
他指着入口内侧边缘,几处看似自然风化散落、实则若仔细观察,其位置隐隐构成某种奇异而协调的弧形轨迹的、颜色深暗、表面光滑的卵石。
以及卵石旁边,那几丛叶片形状奇特、边缘带着细密如锯齿、在朦胧雾气中微微泛着令人不安的幽蓝色光泽的不知名野草。
沉声道,声音如同压低的磐石,“你们看这些石头的摆放,看似随意,实则暗合某种韵律;还有这几株草,它们的形态和颜色,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它们给我的感觉,不像完全是天然生成、自由生长的,倒像是……某种极其古老、巧妙地借助自然之物本身布置而成的、具有示警或防御性质的简易阵法残留。
虽然年代久远,风吹雨打,其大部分效力和能量可能已经消散流失,但残存的框架和一丝微弱的场域依旧存在,不可不防,不可大意。”
令狐岚岚也立刻凝神,将一丝灵觉如同轻柔的微风般探向入口处,仔细感应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证实了苏锦晨的观察。
“锦晨的感觉没错。这里的能量场非常非常微弱,几乎细不可察,但确实残留着一丝非自然的、带着人工引导和约束痕迹的波动。
像是……像是一张经历了无数岁月、早已破败不堪、布满了无数大小窟窿的、几乎看不见的古老蜘蛛网。
虽然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粘性和捕捉能力,但其曾经被精心编织的‘框架’和‘意图’,还顽强地残留着,无声地诉说着过去。”
“啊?不是吧?!还有机关陷阱?而且还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 玄鳞一听,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像是被炽热阳光暴晒过后的嫩草,满脸都写着郁闷和不解,嘟囔道。
“这药王谷的前辈高人,心眼儿也忒多了吧?在外面弄那些要人命的毒虫子、毒藤蔓还不够,这好不容易找到门了,进了门还有这种神神叨叨的花样?
这藏个宝贝信物,搞得比我们龙族守卫最珍贵的亮闪闪宝藏洞穴还要费劲周折、层层设防……真是理解不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类“弯弯绕绕”手段的不耐烦与小小抱怨。
苏锦晨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安全通过这第一道关卡上。
他蹲下身,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材质似玉非玉、触手温润、表面刻着复杂方位刻度、中间镶嵌着一根敏感磁针的古老罗盘。
这是老药农珍藏多年、临行前郑重交给他的压箱底宝贝之一,据说对天地间各种异常的气场、隐匿的能量流动有着独特的感应能力。
他将罗盘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掌心,屏住呼吸,开始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刚刚冻结的薄冰上般,极其缓慢而谨慎地。
向着那狭窄的、仿佛巨兽咽喉的“葫芦嘴”入口挪去。罗盘上那根纤细的指针,最初只是带着些许不安的微微颤动,随着他逐渐靠近入口。
靠近那些奇异卵石和幽蓝草丛,指针开始变得“活泼”起来,不规则地、幅度明显地左右摇摆、甚至偶尔快速旋转起来。
尤其是在经过那些特定点位时,摇摆得尤为剧烈,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强烈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