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药农那带着岁月锈蚀痕迹、仿佛从记忆深处最偏僻角落艰难打捞起来的模糊传闻。
如同在看似已然穷尽的死胡同尽头,又悄然推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布满蛛网的暗门。“隐药村”、“药仙人”、“各种颜色的仙丹”……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几块关键性的拼图,带着宿命般的巧合,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他们之前所有推测的框架之中,瞬间让一幅原本支离破碎、迷雾重重的画卷,显现出了清晰而令人振奋的轮廓!
药房内,那原本因持续受挫而显得沉重粘滞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滋啦”一声沸腾起来!
连那盏煤油灯原本有些昏黄黯淡、摇曳不定的光晕,似乎也因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灼热如炼钢炉焰火般的光芒而变得异常明亮、稳定,甚至将那青铜金蟾表面都映照得流转起一层暖融的光泽。
“隐药村……被山洪掩埋的村落……”
夏紫薇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每个音节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那双因连日翻阅典籍而略显疲惫的明眸。
此刻却闪烁着极度兴奋与理性思索激烈碰撞的光芒。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到那张悬挂在墙壁上的、由她亲手绘制并不断完善的草海及周边区域的大幅简图前。
伸出因长时间握笔而指节微微发白的食指,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沿着代表草海那一片淡蓝色水域的边缘缓缓向西滑动。
最终精准地落在那片用深浅不一的淡墨精心渲染出的、表示西山山脉余脉的起伏阴影区域。
“老爷爷。”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坐在角落马扎上的老药农,语气急促而充满期待。
“您……您还能回忆起更具体一点的方位吗?哪怕只是一点模糊的印象也好!比如,那个山谷大致靠近我们现在知道的哪个现有村落?
或者,入口处有什么特别醒目的、与众不同的地形特征?
比如,是否有什么标志性的、如同双生子并立的山峰?或者附近有某种特别形状的、终年不竭的瀑布、深不见底的寒潭?任何细节都可能至关重要!”
老药农被这突如其来的、聚焦般的灼热目光看得有些局促,他努力地眯缝起那双看尽世事沧桑、已然有些浑浊的老眼。
眉头紧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布满老年斑和粗大血管的手无意识地、更加快速地捻着颌下那几根稀疏的银须。
仿佛这样机械的动作能帮助他从被厚重时光尘埃层层覆盖的记忆深处,艰难地榨取出更多有用的碎片。
“唉……”他先是发出一声悠长而带着锈迹的叹息,摇了摇头,“年头实在太久远喽……老夫那时,也不过是个拖着鼻涕、蹲在师父那被药渍浸得发黑的枣木药碾子旁边。
一边看他‘咕噜咕噜’地碾药,一边听他老人家忙里偷闲、当乡野怪谈闲扯几句……只隐约记得,师父好像……
好像顺口提过那么一嘴,说那山谷……入口处似乎格外狭窄,两侧山崖逼仄,像是个……像个……”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向上翻动,努力追索着,“对!像个葫芦嘴!对!葫芦嘴!两边山崖陡峭得像刀劈斧砍,上面还爬满了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老藤,密密麻麻的……
谷里嘛,听说倒是相对宽敞平坦些,但具体到底在西山哪个山头下面,靠近哪个旮旯……实在是……记不清喽,脑子里一团模糊……”
他最终无奈地、带着深深歉意地摇了摇头,脸上深刻的皱纹里仿佛都写满了“力不从心”四个字。
“葫芦嘴地形!” 苏锦晨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极具象形价值和指向性的特征,他立刻大步走到夏紫薇身边,挺拔的身躯在灯光下投出一道沉稳的影子。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扫视着地图上西山余脉那一片如同老人皮肤褶皱般的复杂等高线与河谷分布。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极具价值的线索!紫薇,立刻在地图上仔细排查,标出所有可能符合‘葫芦嘴’入口特征的山谷位置!
尤其要重点关注那些靠近水源,方便生活,但又处于地势较低洼、容易汇聚山洪、发生泥石流的危险区域!这种地方,既符合聚居条件,又符合被掩埋的传说!”
“没问题!交给我!” 夏紫薇立刻脆声应道,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她迅速拿起手边那支蘸满了朱砂的细毫笔。
俯下身,几乎将脸贴到了地图上,凭借着对地理方位的深刻理解和敏锐观察力,开始在那片墨色山影中仔细地寻找、比对、圈画起来。朱红的笔尖在地图上移动,留下一个个醒目的标记。
“哎呀!管它具体在哪个山窝窝里呢!”
玄鳞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洋溢着一种发现巨大宝藏般的、毫不掩饰的兴奋,嗓门洪亮得几乎要震落梁上的灰尘。
“既然有了大致的范围,又有这么形象好认的特征,咱们还等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
明天天一亮,我就带着老鱼,把西山那边所有长得像葫芦屁股……啊呸!
是葫芦嘴的山谷,都给它挨个儿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这个邪,还能找不着一点前人留下的石头瓦块、坛坛罐罐?”
令狐岚岚却相对冷静得多,她双手抱臂,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更为深邃、理性的思索光芒。
开口打断了玄鳞的摩拳擦掌:“玄鳞,稍安勿躁,先别急着蛮干。你想过没有,如果那‘隐药村’真是被大规模的山洪泥石流整体掩埋。
历经数百年风雨沧桑,其遗址必然深埋于厚厚的土层乃至岩石之下,甚至可能因为那场巨大的地质灾害而彻底改变了当地的地貌。
像你这样盲目地、大面~啊~地乱挖一气,不仅效率极其低下,如同大海捞针,更可能无意中破坏掉可能残存的、本就脆弱不堪的遗迹结构或者关键线索,甚至……
还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塌方危险,把我们自己都给埋进去。” 她说着,转而看向决策核心苏锦晨。
语气郑重,“锦晨,我认为,我们首先需要的是一个更精确、更高效的定位方法。
或许……我可以尝试进一步扩大灵觉感知的范围和精度,重点扫描西山区域那些紫薇圈定的、符合‘葫芦嘴’特征的山谷。
虽然隔着厚厚的土层和岩石,直接感知到具体的、微弱的‘药气’或许非常困难,近乎不可能。
但如果是大规模、非自然沉积的泥土堆积层,或者其下可能存在的、与周围原生山岩性质迥异的人工建筑残骸。
比如夯土墙基、碎石铺地等等,我的灵觉或许能感应到一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异物感’或者‘结构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