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拍马追上慕容玲,见她嘴角噙着笑意,便知道这姑娘心里早有计较,也松了口气。他心念一动,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袋子干果,抓了一把递到她嘴边:“尝尝?这是我特意留的,酸甜又顶饿。”慕容玲张嘴接住,果肉的清甜在舌尖散开,眉眼弯得更甚,也不再提方才的话题,只与他并肩而行,看沿途风景。行到半路歇脚时,杨毅又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晒得干脆的红薯干丝,用细竹片刨得均匀,他递过去:“这个更爽口,你试试。”慕容玲捻起几根放进嘴里,脆生生的甜香漫开,忍不住多抓了几把。
队伍行得闲散,每日不过走三四十里便扎营。夜幕降临时,杨毅心念一动,随身空间里的帐篷便凭空出现——银灰色的牛津布面料防水耐磨,撑开后是两室一厅的规制,铝合金支架稳稳撑起篷顶,比寻常军帐宽敞规整。慕容玲绕着帐篷转了一圈,伸手摸着光滑的面料,眼中满是惊奇:“这又是你那‘仙界宝贝’里的?竟如此精致结实。”杨毅得意点头,伸手揽过她的腰:“晚上就住这儿,比睡马棚舒服多了。”
帐篷内铺着厚厚的防潮垫,上面叠着柔软的羽绒睡袋,墙角摆着从空间里取出的充电暖风机,按下开关便吹出阵阵暖风,驱散了深冬的寒意。杨毅又用意念取出便携茶具,煮了一壶热茶,水汽袅袅升起,两人相对而坐,浅酌慢饮,说着闲话,语调渐渐放柔,夜色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暧昧又静谧。
次日清晨,队伍刚出斜谷城地界,杨毅嚼着红薯干丝的动作突然顿住。
路边的荒坡上,几堆篝火还在冒烟,火边蹲着三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手里各抓着一块发黑的肉,正低头猛啃,嘴角糊着暗红的血渍。他们身前不远处,新翻的黄土堆得浅浅的,土块还带着湿气,旁边散落着半块破烂的麻布——那是孩童身上常见的衣物碎片。而土堆旁,一个半大的孩子蜷缩在石头后,双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眼泪混着泥土淌满脸颊。他盯着那几个汉子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绝望的痛苦,见杨毅一行人的铁骑逼近,吓得浑身一缩,却没敢挪动半步,仿佛脚下的那片新土,是他唯一的牵挂。
杨毅的目光扫过那片浅土,心里猛地一沉——那土堆太新了,新得像是刚埋过什么,而此刻,那几个汉子啃食的“肉”,还有土堆旁被扯烂的孩童衣物,瞬间拼凑出一个残酷的真相。他下意识地用意念扫过随身空间,指尖冰凉,方才还觉得清甜的红薯干丝,此刻却像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慕容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唰”地白了,握着缰绳的手紧得指节发白,银甲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压不住她急促的呼吸。她自小在部落里见惯了厮杀,却从未见过这般丧失人性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杨毅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手里的红薯干丝“啪”地掉在马背上,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勒转马头,避开了那片荒坡。
身后,鲜卑铁骑的马蹄声依旧整齐,却没人再敢随意说笑。那个惊恐却不敢逃离的孩子、麻木啃食的汉子、那堆浅浅的新土,像一幅沉重的画卷,死死刻在众人眼底。杨毅知道,这才是乱世真相——而是活生生的、浸着血与泪的苦难。
看看抓在手里的红薯丝,杨毅忽然觉得,这份轻松与安稳,竟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愧疚。他侧头看向慕容玲,见她脸色依旧苍白,便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会好的。”
慕容玲抬眸看他,眼里带着水汽,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队伍继续前行,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来,却照不进乱世的阴霾。杨毅知道,这一路的“潇洒”,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
走了一个多月,怀里的小舍利日渐沉实,如今已是大半岁的模样。夜幕降临,部队在太行山东麓的矮山脚下扎营——此处依山傍水,矮山连绵如黛,营外荒草没膝,夜风吹过草叶簌簌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更显夜色深沉。
帐篷里,小舍利异常狂躁,在地上来回踱步,爪子时不时扒拉着帐篷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帐篷门。杨毅伸手按住它躁动的身子,指尖抚过它厚实的皮毛,低声哄着:“咋了?哪里不舒服?”
小舍利只是“喵喵”叫着,脑袋一个劲往帐篷门拱。杨毅皱了皱眉,心里嘀咕:5000人的部队扎营防守严密,难道还藏着什么危险?见它急得直跳脚,便伸手掀开了帐篷帘。
“蹭”的一声,小舍利像一道黑影窜了出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小黑紧随其后,却终究慢了一步,只能在帐篷门口急得原地打转,尾巴摇得像鼓槌,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吠叫,望着小舍利消失的方向,似是想唤它回来。
杨毅倚在帐篷门口,并未太过在意——他清楚这小家伙的杀伤力,虽还是幼崽,对付些兔子、小鹿却绰绰有余,在军营附近,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需要我帮你把这段润色后的文字再调整下节奏,让小舍利的狂躁感更突出吗?
杨毅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个陶盆,刚掀开盖子,浓郁的肉香混着红薯的甜润就涌了出来——正是他出发前在厨房炖的猪肉炖粉条,得益于空间的时间静止,粉条吸饱了肉汁晶莹透亮,五花肉肥瘦相间,还冒着刚出锅的热气。
他把陶盆放在桌上,就着旁边早已备好的一陶盆热腾腾的白米饭,扬声唤来五魁:“快来尝尝,这是你平时吃不到的稀罕东西。”
五魁立刻凑上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粉条,烫得直咧嘴呼气却舍不得吐,含糊着喊:“好吃!太好吃了!这滑溜溜的东西是什么?比面条还香!”慕容凌也夹了一筷子,软糯的粉条混着肉香在舌尖化开,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杨毅看着他们吃得酣畅,笑着说:“这叫粉条,要是做成宽的,就叫宽粉。这东西特别耐放,我打算开春后就动手做。以后咱们长途行军,它就能当军粮,比干饼子顶饿,还能煮着吃,方便得很。你觉得怎么样?”
“那太好了!少帅!”五魁猛地放下筷子,眼睛亮得像冒光,“有这东西,弟兄们行军再也不用啃硬邦邦的干粮了,太实用了!”慕容凌也点头附和,眼底满是赞同。
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几声呼应从不同方向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杨毅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趴在脚边的小黑——这狗刚才还蔫蔫地舔着爪子,此刻却猛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尾巴夹在腿间,浑身紧绷地对着帐篷外急促轻叫,眼神里满是不安。
“坏了!”杨毅一拍大腿,霍地站起身,这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丧彪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难道真遇上狼群了?”
这一夜,虽是酒足饭饱,杨毅却半点睡意也无,眼皮子跳得厉害,直等到午夜时分,仍在帐篷里来回踱步。突然,帐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士兵们低低的惊呼,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隔壁帐里的慕容凌也被惊醒,猛地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随手披上外袍,掀帘快步走出帐篷,沉声问道:“帐外何事喧哗?”
一名守在帐外的女护卫立刻上前,语速飞快,神色既慌张又好奇:“公主,太远看不清!您家那只大猫,正拖着个老大的东西往这边来,黑乎乎的一团看着怪沉的,弟兄们都围过去瞧了!”
杨毅抬手示意慕容凌:“公主先休息,我去看看。”说着披上外衣,掀帘走出帐篷。刚踏出帐门,就见丧彪正拖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快步走来,那东西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杨毅皱眉喊道:“你跑哪去了?还拖条死狗回来!”
周围围上来的士兵立刻纠正:“少帅,这是狼!您家这小家伙太厉害了,直接宰了一头狼拖回来的!”
杨毅猛地一愣,盯着丧彪和地上的死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好家伙,它现在多大?居然能屠狼了?”他回想起来,当初和咪咪分别时,只看到咪咪在喂奶,那会儿瞧着丧彪的个头,以为刚满月,现在细细琢磨,哪里是满月,分明是七个月往上了。
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丧彪的后脖颈将它颠起来,仔细检查它身上有没有伤口。指尖传来的重量明显比之前沉了不少,确认没伤后,才把它往地上一放。
丧彪落地后,仰头看着杨毅,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炫耀,那模样仿佛在说:“看到没?这是我搞定的!”一旁的小黑则围着死狼嗅来嗅去,又摇着尾巴用鼻子拱了拱丧彪,像是在夸奖:“你真有本事!”
杨毅转头看向旁边守夜的士兵,开口问道:“晚上守夜的,有人知道怎么吃狼肉吗?”
篝火噼啪作响,士兵们围在火堆旁忙得热火朝天——有人削狼皮,有人往架起的狼肉上抹盐,油脂滴进火里滋滋冒响,肉香混着烟火气飘满营地。杨毅拎着一堆新鲜的狼内脏扔到丧彪面前,这小家伙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嘴角沾满血沫也毫不在意。一旁的小黑摇着尾巴,眼神巴巴地盯着火堆上的烤狼肉,显然早已习惯了熟食,耐心等着士兵们投喂。
“少帅,狼腿烤焦了!”五魁举着肉串大喊,引来一片哄笑。帐篷里的慕容凌被外面的喧闹吵醒,披上月白外袍掀帘走出,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肉香。她走到火堆旁,捏起一小块烤得酥脆的肉脯放进嘴里,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竟这般入味。”
杨毅笑着递过一串烤狼肋:“公主尝尝这个,带点嚼劲。”
一行人行军不慌不忙,杨毅时不时从空间里取出零食,饿了便拿新鲜食材就地生火,时而溪边钓鱼,时而林间歇脚,多日路程走得潇洒自在。
途中,丧彪似是血脉觉醒,日渐凶悍起来。它不再只跟在队伍后闲逛,常常趁众人歇脚时独自钻进山林,每次回来都叼着一头成年狼的尸体,嘴角挂着血沫,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野性。接连几日,它竟叼回了三只狼,堆在营地旁,引得每晚扎营时,远处山林里的狼嚎此起彼伏,声声凄厉,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畏惧,小黑也跟着对着黑暗狂吠,营地内外热闹又带着几分紧张。杨毅看着愈发壮实的丧彪,暗自心惊:这小家伙的来头,怕是不简单。
一路向南,繁华渐远,触目所及尽是疮痍。沿途村落十室九空,残破的茅屋东倒西歪,断壁残垣间散落着枯骨,偶尔能看到几个枯瘦如柴的灾民,蜷缩在路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伸出的手只剩皮包骨头,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饿殍遍野的景象,像一块巨石压在杨毅心头,让他原本轻松的心情沉了下来。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这般惨状,与即将抵达的中山城繁华,简直是两个天地。他攥了攥拳,心里五味杂陈,却也只能轻叹一声——这乱世,想要安稳,从来都不容易。
抵达中山城时刚过晌午,城墙高大巍峨,夯土墙体泛着沉厚土黄色,城门悬着“中山”匾额,字迹遒劲。城门处人流如织,吆喝声、马蹄声、嬉闹声交织,见这般声势浩大的军队入城,百姓纷纷驻足避让,好奇打量着队伍中央的杨毅与哈尼。
进城后更显繁华:街道宽阔平整,商铺林立,酒肆、布庄、铁匠铺一应俱全,幌子轻摇。鲜卑服饰的牧民与汉家衣裳的百姓并肩而行,西域商人牵着骆驼沿街叫卖,路边摊贩摆满果蔬器物,烤羊肉、胡饼香气扑鼻。城中心广场上,鲜卑艺人表演马术、摔跤,围观者喝彩不断,小黑对着人群“汪汪”叫,丧彪缩在杨毅怀里,圆眼睛好奇打量这座陌生城池。
五千鲜卑铁骑行至中山城外,并未随主入城——杨毅与哈尼商议后,决定让大部队在城外近郊扎营驻守,仅挑选三十名最精壮的亲兵随行入城,既不扰城内秩序,也足以护得二人周全。
铁骑安营的动静惊动了城郊守军,见是公主仪仗,守军连忙指引营地,旌旗在旷野中猎猎作响,与城内的繁华遥遥相对。杨毅与哈尼带着三十名亲兵,骑马穿过城门,立刻被满城的热闹裹挟。守城将士躬身行礼,百姓们退至街边踮脚打量,窃窃私语声中满是对这支精锐小队的敬畏。
哈尼本想直接拉着杨毅入宫见父皇,杨毅却摆了摆手:“不急不急,一路风尘仆仆的,先去驿馆歇口气,梳洗整顿一番,寿宴上也好精神些。”哈尼拗不过他,只得吩咐随从引路,往城东侧的皇家驿馆而去。
皇家驿馆毗邻宫墙,青砖黛瓦,院落深阔,炭火盆在各屋燃得正旺,驱散了深冬寒气。仆从早已备好暖阁、热水与精致点心,杨毅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棉袍,刚坐下抿了口温热奶酒,便听驿馆外传来阵阵马蹄声与喧哗声——显然是其他部落的贺寿队伍到了。
“这几日的中山城,怕是要被各地王公贵族挤爆了。”哈尼捧着酒杯笑道,“我父皇如今威望正盛,这次寿宴,不仅咱们鲜卑各部,连周边依附的部族、甚至南朝使者都来了。”
杨毅好奇追问:“除了你们慕容氏,还有哪些厉害的部落要来?”
“那可太多了!”哈尼眼中闪过傲然,“拓跋氏的拓跋珪,年纪轻轻就统一了拓跋诸部,这次亲自带着贺礼来;段氏的段荣,手握幽州精兵,是部族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还有宇文氏的宇文陵,祖上世代为鲜卑大族,这次也派了嫡子前来。更别提那些依附咱们后燕的小部族,首领、王子来了一大堆,一个个都盯着寿宴上的机会呢!”
她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嗔怪:“这些人里,不少是冲着我来的——拓跋珪的堂弟、段氏的世子,还有宇文家的嫡子,哪个不是身份显赫?我父皇还总说,要在寿宴上给我定婚事呢。”
杨毅刚喝进嘴里的奶酒差点喷出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小黑的脑袋,心里暗忖:这寿宴,怕是没那么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