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力场如同苏醒的巨兽,挣脱了玄冰的短暂束缚,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向外扩张。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虚无,连空间都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波纹。祭坛剧烈震颤,顶端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那颗阴阳心脏搏动得几乎要炸开,红黑光芒疯狂闪烁,释放出令人绝望的毁灭气息。
萤勾化作的血色闪电,逆流而上,冲向那风暴的中心,冲向那个双手紧握刀柄、浑身浴血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一个目标,再无他物。力场的边缘如同亿万把无形利刃切割着她的护体血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她速度丝毫不减,血眸之中唯有决绝。
就在她即将触及祭坛顶端,指尖几乎要碰到李天然衣角的刹那——
“咚!!!”
最终的心跳,如同丧钟敲响!
阴阳心脏积蓄的所有能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已经超出了耳朵能够捕捉的范畴。只有一片极致的光,一片吞噬一切的红与黑交织的毁灭之光,以心脏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扩散!
首当其冲的,便是近在咫尺的李天然和萤勾!
李天然首当其冲,他首当其冲地承受了最核心的爆炸冲击。墨麟刀发出的悲鸣被淹没在能量的狂潮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恒星内部,又瞬间被抛入绝对零度的冰狱,极热与极寒两种截然相反的毁灭力量,要将他从原子层面彻底撕碎。
意识在瞬间变得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沦、湮灭。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一股温凉而坚韧的力量,猛地从他身后涌来,紧紧包裹住他即将崩溃的身躯。
是萤勾!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她将自身残存的所有血色寒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薄薄的、却凝聚了她全部生命本源与意志的血色冰晶护罩!
“轰——!!!”
毁灭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击在护罩之上!
“咔嚓!”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血色护罩便布满了裂痕,轰然破碎!
萤勾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周身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衰落。但她依旧死死抱着李天然,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后续的能量冲击!
恐怖的力道将两人如同炮弹般狠狠炸飞出去,狠狠撞在骨厅边缘坚硬的骨壁之上!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骨壁被砸出一个人形凹陷,无数骨屑簌簌落下。
李天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紧紧抱住他的、冰冷而柔软的身体,在撞击的瞬间,为他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萤勾!”他艰难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萤勾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血的脸庞,那双总是清冷的血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如同折翼的蝶,微微颤动,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攫住了李天然的心脏,比身体上的伤痛强烈千百倍!
“不……你不能……”他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就在他心神俱震,几乎要陷入绝望之际——
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原本应该将一切湮灭的毁灭性能量,在经历了最初的爆发峰值后,并未完全消散。祭坛所在之处,空间扭曲成了一个红黑交织的混沌漩涡,而那漩涡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小的、却蕴含着最本源阴阳法则的光点,如同涅盘的凤凰,悄然浮现。
那光点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一闪,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了李天然的眉心!
“呃啊——!”
李天然身躯剧震,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感觉自己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块万载玄冰!无数混乱、庞杂、蕴含着至阴与至阳奥义的碎片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灵魂!
那是……那颗阴阳心脏最核心的本源烙印!
它在最终毁灭的瞬间,其最精粹、最本源的法则碎片,竟阴差阳错地,被身处爆炸中心、并且以玄冰刀魄短暂接触过其核心的李天然所吸引、吸纳!
这股力量太庞大了,太混乱了,远远超出了他此刻重伤之躯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的识海在龟裂,灵魂仿佛要被这矛盾的两种力量撑爆、撕裂!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瞬间,另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汇入了他狂暴的识海。
是萤勾!
即便在昏迷之中,即便自身本源受损严重,她那残存的一丝灵识,或者说是一种超越理智的本能,依旧感知到了李天然面临的绝境。她残存的力量,那精纯的血色寒气,如同最温柔的冰雪,缓缓融入李天然的识海,并非对抗那阴阳本源,而是作为一种奇异的“缓冲”和“调和”。
她的至阴之力,与那本源中的阴寒部分隐隐共鸣,却又带着她独特的生命印记,缓和着其暴戾。同时,她那冰冷中蕴含的、对李天然毫无保留的守护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李天然即将溃散的意识。
阴阳交汇,心印相融。
在这外力压迫与内在守护的双重作用下,那涌入李天然识海的狂暴本源碎片,竟奇迹般地没有立刻将他毁灭,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方式,与他自身的玄冰刀魄,以及萤勾渗入的那一丝本源寒气,开始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匪夷所思的融合……
李天然的身体表面,冰紫色的玄冰刀魄光华与红黑交织的阴阳气流交替闪烁,时而将他冻成冰雕,时而又让他皮肤赤红如烙铁,情况看起来极其不妙。但若仔细感知,却能发现,在这剧烈的冲突之下,一种崭新的、更加内敛而强大的气息,正在痛苦与挣扎中,悄然孕育。
而他怀中的萤勾,虽然气息微弱,但她的身体似乎也受到这奇异融合过程的滋养,那严重到足以危及生命的本源伤势,其恶化的趋势被勉强遏制住了,维持在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上。
不知过了多久,骨厅中央那毁灭性的能量漩涡缓缓平息,最终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证明着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发。祭坛、心脏,都已不复存在。
整个骨厅,陷入了一种死里逃生后的、更加深沉的寂静。
只有角落里,那十几个被萤勾拼死救出的夜枭等人,依旧昏迷不醒。
以及骨壁凹陷处,那两个紧紧相拥、生死未知的身影,在微弱而混乱的能量光晕中,仿佛化为了一个整体,共同承受着痛苦,也共同孕育着某种未知的可能。
李天然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混乱与痛楚中浮沉,仿佛在黑暗中航行,时而灼热如炼狱,时而冰冷如黄泉。唯有怀中那一点微弱的、熟悉的冰凉触感,如同指引归途的灯塔,让他没有彻底迷失。
他紧紧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抱住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