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雪原的极寒,对如今的李天然而言,已非阻碍,反而如同归家的坦途。冰凰精血在体内流转,与这片天地共鸣,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能缩地成寸,身形在风雪中留下一连串淡淡的冰紫色残影,速度快得超越肉眼捕捉的极限。
沿途,那些曾让他谨慎以对的雪魈、冰蚺,如今远远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高等冰凰威压,便惊恐地蛰伏起来,不敢有丝毫异动。整片雪原,仿佛都在为他让路。
不过半日功夫,那不冻泉所在的环形冰原便已遥遥在望。
泉眼依旧氤氲着温润的白气,碧绿色的泉水汩汩涌动,三枚万年温玉莲籽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气息。泉眼周围,他之前布下的玄冰封印依旧完好,那三名“寒寂一脉”的门人和炎煞,仍保持着被冰封的姿态,只是眼神中的惊恐已然被绝望的死灰取代。
李天然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来到泉边。他伸出手,掌心对着那三枚莲籽,并未强行突破那层无形的守护能量场,而是将自身精纯的、蕴含着冰凰气息的玄冰之力,温和地释放出去。
嗡——
守护能量场感受到同源而至高无上的力量,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如同臣子迎接君王般,主动荡漾开来,显露出亲近与臣服之意。那三枚莲籽也微微震颤,散发出欢欣的波动。
李天然心念一动,其中一枚莲籽便如同受到召唤般,轻飘飘地脱离泉眼上空,落入他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玉盒之中。盒盖合上,那股磅礴的生命气息顿时被完美封存。
他并未贪心取走全部。天地奇珍,留有余地,方是正道。取走一枚救治萤勾,已足矣。
收起玉盒,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四个被冰封的俘虏。屈指一弹,四道细微的冰紫色火星没入其眉心。
下一刻,四人眼中的神采彻底熄灭,连同被冰封的躯体,悄无声息地化为最细微的冰晶粉尘,随风消散,彻底湮灭于这片他们曾图谋不轨的雪原。对于这些冥顽不灵、身负罪孽的敌人,他不会有丝毫怜悯。
事了拂衣去。李天然转身,没有任何留恋,归心似箭,化作一道贯穿风雪的长虹,朝着岐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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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天然离开后不久,两道诡异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冻泉旁。
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从李天然手下重伤遁走的那个灰袍“使者”!他此刻气息依旧萎靡,脸色苍白,但看着李天然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后怕。
而另一人,则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绣着暗金色扭曲火焰纹路的黑袍之中,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燃烧的黑炭,深邃而危险。他周身没有散发出丝毫热量,反而有种将光线都吞噬的诡异质感。
“黑煞殿主……属下无能……未能阻止那人,连……连节点也被他净化了……”灰袍使者对着黑袍人躬身,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被称为黑煞殿主的黑袍人,目光扫过不冻泉,尤其是在那缺失了一枚莲籽的位置停留了一瞬,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沉笑声:“无妨。一枚莲籽而已,影响不了大局。倒是此人……冰凰气息如此纯正,竟能引动雪原意志加持……看来,冰漓那贱人留下的后手,终于显现了。”
他的目光转向熔火谷的方向,虽然相隔极远,但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片被冰封的死寂山谷。“火鸦、赤练、炎煞……三个废物,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反而助他磨砺了刀锋,巩固了封印……真是死不足惜。”
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灰袍使者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殿主,那我们现在……”
“计划照旧,但需加快步伐了。”黑煞殿主淡淡道,“‘圣火祭坛’的搭建不能停。尊主虽暂时被加固封印,但破封而出,乃天命所归,绝非区区一个得了冰凰传承的小子能够阻止。待‘焚世之炎’燃起,这整片雪原,乃至整个天下,都将在尊主的怒火中重生!”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黑色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咆哮的狰狞面孔。“传令下去,启动‘暗子’,是时候让岐州城……乱起来了。给那位新任的‘萤火’之主,找点事情做做。让他无暇他顾,方便我们行事。”
“是!殿主!”灰袍使者连忙应命。
黑煞殿主最后看了一眼李天然消失的方向,黑袍一卷,两人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不冻泉依旧汩汩流淌,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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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然归心似箭,一路风驰电掣,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融合冰凰精血后,他的修为虽未直接突破至更高境界,但对力量的运用和天地之力的调动,已远非昔日可比。原本需要十数日的路程,他仅用了不到三天,便已看到了岐州城那熟悉的轮廓。
然而,就在他接近城池时,眉心的冰凰符文却微微一动,传递来一丝警示。他放缓速度,冰魄感应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向城池蔓延开去。
城墙上,“萤火”的旗帜依旧飘扬,守卫森严。但在他的感知中,城池内部的气机却显得有些紊乱、浮躁。几处原本已经被“萤火”掌控的区域,气息驳杂,隐隐有暗流涌动。尤其是刺史张崇的府邸,似乎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晦涩气息之中。
“果然出事了。”李天然眼神一冷,并未从城门进入,而是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越过城墙,直接朝着墨麟阁的方向落去。
墨麟阁内,气氛凝重。
代理首领灰鼠,以及夜枭等几位核心骨干皆在,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与焦虑。见到李天然突然归来,众人先是一惊,随即爆发出狂喜!
“首领!您终于回来了!”灰鼠激动地迎上前,声音都有些哽咽。
“发生何事?”李天然直接问道,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灰鼠连忙汇报:“首领您离开后不久,城中便接连发生怪事。先是几家与我们交好的商铺东主莫名暴毙,死状诡异,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然后是一些原本已经臣服的小帮派头目,突然反水,带着手下作乱,虽然都被镇压下去,但他们仿佛不怕死一样,状若疯狂。”
夜枭接口道:“更奇怪的是刺史张崇,他前几日突然称病不出,府邸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笼罩,我们的人无法潜入探查。但根据外围观察,偶尔能看到有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出入。而且,城中开始流传一些针对我们‘萤火’的谣言,说我们是引来灾祸的根源……”
李天然静静听着,目光渐冷。吸干精气?反水作乱?张崇异常?谣言四起?这些手段,阴险而熟悉,带着一股浓浓的、试图从内部瓦解和制造混乱的意味。
是“炎阳殿”的报复?还是那个“黑煞殿主”口中的“暗子”开始行动了?
“可有查到源头?”李天然问。
夜枭面露愧色:“属下无能。对方行事极其隐秘,尾巴清理得很干净,像是专业的死士。唯一有点价值的线索是,我们在一个暴毙的商铺东主身上,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阴寒与死寂气息的能量残留,与之前遇到的‘寒寂一脉’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加……阴毒。”
阴寒死寂?却又与“寒寂一脉”有所不同?
李天然心中念头飞转。难道除了“炎阳殿”和“寒寂一脉”,还有第三股势力插手?或者是“炎阳殿”麾下,另有精通阴寒诡秘手段的分支?
“张崇府邸,我亲自去一趟。”李天然做出决定。张崇是关键,他若被控制或倒戈,对“萤火”在岐州城的统治将是沉重打击。
“首领,您刚回来,是否需要先休息……”灰鼠关切道。
“无妨。”李天然摆手,目光扫过众人,“我离开这些时日,辛苦诸位了。接下来,一切照常,稳住局面。宵小之辈,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与力量,让原本有些惶惶的人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众人齐声应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李天然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身形一晃,已从原地消失,直接朝着刺史府的方向潜行而去。
岐州城的夜色,依旧深沉。但暗流之下,猎手与猎物的角色,已然悄然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