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景兄弟,”徐长卿眉头微蹙,“我们要如何去寻那溪风?魔界离这可太远了,来不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景天却是自信满满,笑嘻嘻地一拍胸脯,“故事里不都说了嘛,溪风是在月圆之夜召唤了红毛怪。有我出马,把他叫出来还不是简简单单?”
说完,他也不等徐长卿再问,一溜烟就跑出了海底城的通道。
不出片刻,海底城的入口,景天竟真的去而复返,而他身后,赫然跟着两道身影——正是面色冷峻的魔尊重楼,以及他那位覆面沉默的使者溪风。
溪风一踏入,目光瞬间就被那尊安静矗立的女性石像牢牢吸引。
溪风浑身剧震,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猛地扑到石像前,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回来了,水碧。我是溪风啊,我回来了。”
那尊一直毫无动静的石像,竟真的微微颤动,内部传出一道温柔却带着迷茫与坚定的女声:“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水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就是溪风啊!你看看我!”
溪风难以置信,激动地抓住石像冰冷的肩膀,声音急促而痛苦。
“不,你不是的。”石像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
“我记得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动听,我在神界的时候,就是被那歌声吸引,才毅然来到人间……你的声音,不是他的。”
溪风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一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力地瘫坐在石像脚下的石台上,覆面头盔下的表情充满了绝望。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石像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你若是认识他……请给他带句话……我会等,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
溪风痛苦地闭上双眼,头盔下的身体微微颤抖,喉结滚动,却发不出那个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声音。
景天在一旁看得着急,脑子飞快转动,忽然猛地一拍旁边抱臂旁观的重楼的肩膀。
“喂,红毛怪,这事你得负责,快把他的声音还给他啊。
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们俩相处一地却无法相认吗,太残忍了。”
重楼猩红的眼眸瞥了景天一眼,面无表情道:“他是个很好用的手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道,“不过,既然是你开口……本座允了。”
说罢,他伸手凌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瘫坐的溪风拽到了面前。
“你现在后悔了吗?”重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想要回你的自由?”
溪风猛地抬起头,透过面甲,目光死死盯着重楼,声音因激动而愈发嘶哑:“我只想要回我的声音,我只想亲口告诉她我是谁,我实在不忍心……不忍心我心爱的女人为我守候这么多年。就算她不肯接受如今的我,我也要……也要让她知道,我回来了!”
“啰啰嗦嗦。”重楼似乎不耐其烦,“既然想要,那便拿回去,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吧。”
眼看重楼似乎有要动手“履行契约”的意思,景天赶忙又跳出来拦住:“诶诶诶,停,打住。红毛怪,我是说让你直接把声音还给他,没说要再打一架啊,咱们能不能文明一点?”
重楼一脸无语地瞪着景天,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
只见他很是随意地一挥手,一股柔和的魔气拍在溪风身上,直接将他震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溪风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猛地愣住。他难以置信地抬手,颤抖着触摸自己的喉咙,然后尝试着发出一个音节:“……水……碧?”
不再是那粗糙沙哑的摩擦声,而是一道清澈温柔、极具磁性、仿佛蕴含着无尽情感的动人男声,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慌忙地摸索着自己的脸庞,刚才那一下,覆面的头盔也掉落在地,露出了他原本被掩盖的面容——虽因长年覆面而略显苍白,披散着头发,却依稀可见昔日的轮廓,更重要的是,那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再次冲回石台,小心翼翼地、无比温柔地抚摸着石像的发髻,用那失而复得的、梦寐以求的声音哽咽道:“水碧……是我……我回来了……我来遵守我们的约定了……”
他缓缓坐在石像脚边,如同千百年前那样,轻轻地、深情地哼唱起那首歌谣。
空灵而温柔的歌声在宫殿中回荡,充满了思念与爱恋。
那尊石像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最终,一位身着白色长裙、容貌清丽脱俗、眼眸如同蕴含着一汪秋水的女神,缓缓睁开了眼睛——正是神女水碧。
“溪风……是你……真的是你……”水碧睁开眼的第一刻,目光便牢牢锁定了眼前的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颤抖。
“溪风,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看着我?”她见溪风下意识地侧头,试图用散落的头发遮挡面容,不禁关切地问道。
“我……我长得太难看了……我怕……会吓到你……”溪风的声音充满了自卑和挣扎。
“怎么会呢?”水碧温柔地笑了,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从你的歌声中,我就可以感受到你内心的炙热和温柔。你的模样,早已在我心里刻画了千万遍,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溪风。”
溪风浑身一震,眼中瞬间涌出泪水,终于彻底醒悟:“对不起……水碧……对不起……我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没有等待,”水碧的笑容温暖而坚定,眼中也闪烁着泪光,“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从未离开过。”
“水碧……”溪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将她紧紧地、颤抖地拥入怀中,“从今天起,我绝不会再让你等待了,绝不会。”
这跨越了神魔之别、历经漫长等待终得圆满的一幕,让一旁“吃瓜”的众人都为之动容。
景天更是夸张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用手肘撞了撞旁边依旧抱臂而立的魔尊:“太感人了,你说是不是啊,红毛怪?”
重楼猩红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的情绪,但他显然无法理解,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未回答景天的话,反而像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身形一晃,直接化作暗红流光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在空中回荡:“飞蓬,下次再找你打架!”
“嘁!这个红毛怪,也太扫兴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景天对着重楼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
“好了,别贫嘴了。”一直沉默旁观的霍雨浩开口道,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过于沉浸的氛围,“别忘了,还有个婴儿等着灵珠救命。”
他虽然心中也颇有感触,但始终记得此行的首要目的。其余人也纷纷回过神来。
紫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走上前去,对相拥的两人柔声道:“水碧姑娘,请问,圣灵珠是否在此处?”
水碧从重逢的喜悦中抬起头,看向他们,眼中充满了感激。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心光芒一闪,浮现出一个散发着柔和灵光的贝壳,贝壳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圣灵珠。
“我们不知该如何感谢诸位的大恩,”水碧真诚地说道,“既然你们需要此物,便请拿去吧。”
终于拿到了圣灵珠,众人都是喜出望外。
又诚挚地祝福了溪风与水碧几句后,便不再耽搁,迅速离开了这座海底之城。
回到阳光明媚的沙滩上,徐长卿立刻施法:“诸位,请集中精神,想着你们想要去往的地方。”
一阵空间转换的轻微晕眩过后,众人已被徐长卿的术法直接带离了此地。
蜀山·莲花池
早已等候在此的圣姑看到徐长卿和紫萱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你们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青儿……她还好吗?”紫萱急切地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莲花池中央那朵包裹着女儿的巨大莲苞。
“她一直在熟睡,气息平稳,但……时间不多了。”圣姑语气凝重。
徐长卿这时才发现周围少了人:“奇怪,景兄弟和霍兄弟他们呢?”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蜀山通讯仪响了起来,传出景天那熟悉又带着几分悠闲的声音:“喂喂?白豆腐?听得到吗?我们到永安当了!你人呢?在哪儿呢?”
“我跟紫萱姑娘已经回了蜀山的莲花池。”徐长卿答道。
“行吧行吧!”景天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那救青儿要紧,你先把青儿的事办完再跟我联系吧,挂了哈。”
说完,通讯便中断了。
徐长卿拿着通讯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能理解景天想回家的心情。
而在渝州永安当的景天,放下通讯仪,得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天大笑:“哈哈哈,搞定,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可太爽了。”
他的笑声充满了卸下重担后的畅快,以及对回归平凡生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