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端坐于主位的唐坤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唐门子弟都垂首屏息。
他目光转向霍雨浩,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高深莫测,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霍雨浩迎上他的目光,精神探测早已将这位唐家堡主的状态感知得七七八八,心下明了。
他微微拱手,语气谦逊却又不卑不亢:“唐堡主谬赞了。晚辈并无师门,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读过几本前人遗留的残缺秘籍,自行摸索修炼,谈不上什么门派。”
唐坤眼中精光一闪,自然不信这番说辞。眼前这少年内力之精纯磅礴,是他生平仅见,远非自己所能及,绝非“自行摸索”能解释的。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雪见的事……
他暂且压下探究之心,目光转向惴惴不安的景天,语气放缓了些:“景天,你身上,是否佩戴着一块玉佩?”
“是…是有一块。”景天愣了一下,老实回答。
“可否取来,让老夫一观?”
景天下意识地看向霍雨浩,见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温润的阴阳玉佩,上前几步,递到唐坤手中。
唐坤摩挲着玉佩上熟悉的纹路,感受着那独特的质感,眼中闪过追忆、感慨与最终的了然,心中已然决断:“十几年了……终于,还是等到了……”
但他并未立刻言明,只是将玉佩轻轻抛回给景天,转而看向霍雨浩,正色道:“霍少侠,今日你出手相助,保全了我唐家大小姐的清誉,也是替老夫解了一桩心事。老夫私人欠你一个人情。”
他抬手示意,“来人,取二百两纹银来,赠与霍少侠,略表我唐门谢意。”
一名弟子立刻端上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整齐码着白花花的银锭,送到霍雨浩面前。
“至于景天,”唐坤目光再次转向景天,“你虽是霍少侠高徒,但终究与雪见有了肌肤之亲,众目睽睽之下,于我唐家声誉有碍。
这永安当掌柜一职,你便不必再担任了,老夫会另作安排。念在事出有因,亦非你主动为之,此次便不再对你施加惩罚。”
景天心里顿时哀嚎一声,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飞走——这掌柜位置还没捂热乎呢。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只能苦着脸躬身行礼:“多谢…唐堡主宽宏大量……”
霍雨浩冷眼旁观,将厅内诸多唐门弟子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对这位老堡主平衡局面、维护家族声誉又暗中布局的手段生出一丝钦佩,故而并未打断景天的致谢。
“既如此,”霍雨浩开口,对那盘银两看都未看,“唐老爷子的心意,晚辈心领了。酬谢之事,不必再提。”
他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说完,对唐坤微一颔首,便带着垂头丧气的景天转身离去。
唐门众人各自散去,心思各异。唐坤则带着满心疑惑的唐雪见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方才大厅人多眼杂,许多话不便细问。
关上房门,唐坤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温和地问道:“雪见,你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呢?”
唐雪见从腰间解下玉佩,递了过去:“在这儿呢,爷爷。怎么了?”
“你可是一直都贴身戴着它?从未离身?”唐坤接过玉佩,仔细抚摸着,语气凝重。
“是啊,”唐雪见点头,“不是爷爷您从小叮嘱我的吗?说这是我出生时就带着的,一定要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绝对不能弄丢。我一直都记得呢。”
“十几年了……我本以为,你可能遇不上那个命定之人了。”唐坤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回忆。
“命定之人?爷爷,您在说什么啊?”唐雪见更加困惑了。
“你三岁那年,得了一场极其凶险的怪病,”唐坤缓缓道来,声音低沉,“那时你气息奄奄,汤药不进,名医请遍了,连蜀山的高人都来看过,都束手无策。你虚弱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我们……几乎都要绝望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窗外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空灵悠远的竹笛声,说来也怪,原本昏沉的你,竟像是被那乐声吸引,挣扎着下了床,跟着那音乐的节拍,晃晃悠悠地跳起舞来……一曲终了,你大汗淋漓,那场缠身的怪病,也就此奇迹般地痊愈了。”
“我立刻派人四处寻找吹笛之人,最终只找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异人。他并未多言,只是看着你这块玉佩说……”
唐坤的目光变得深邃,“此玉佩本是阴阳一对,另一只就在你的有缘人身上。一旦两块玉佩相遇,便会彼此吸引,合二为一,而玉佩的主人……也会被命运紧紧相连,无论如何也难以分开。”
唐雪见听到这里,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抗拒:“爷爷!您说的那个有缘人……该不会……该不会就是那个景天吧?!”
“根据玉佩反应和今日之事的印证,确实是他无疑。”唐坤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唐雪见顿时急了,俏脸涨得通红,跺脚道,“他……他就是个油嘴滑舌、贪财好利的无赖!我……我要是非得跟那种人绑在一起,我宁愿……我宁愿死掉算了!”
“雪见!”唐坤脸色一沉,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爷爷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话不可说得太满,更不可动辄将‘死’字挂在嘴边!世事无常,缘分天定,岂是你能轻易决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