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石秘境深处,在一片由女娲神力隔绝出的空间里,光线柔和,地面是光滑的玉石,四周漂浮着缓慢流转的原始能量流。
林焰闭眼站立,指尖的一缕混沌火不再是跃动的形态,而是被强行压缩、拉伸,凝聚成比发丝还细的线。
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因专注操作而微微颤抖。那火焰丝线在她操控下,小心翼翼地探向空中一道凡人肉眼难见的空间褶皱,林焰正试图将其“缝合”。
旁边,青姐双手结印,维持着这片区域的稳定,她同时观察着爱徒的每一个动作。
“慢一点,”她看出林焰某一处细节上的不到位,柔声指点,“你的火焰不是刀,是针。感觉它,引导它,而不是命令它。”
火焰丝线颤抖着,终于触碰到了那道褶皱的边缘。空间褶皱的波动被抚平了。
林焰稍稍松了口气,掌心向上,另一簇火焰升起。火焰中心,一粒不知名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壳、抽出嫩绿的芽。但下一刻,嫩芽迅速焦黑、碳化。
“毁灭容易,创生难。”青姐指出刚刚操作时的重大错误,“你的心,还不够静。”
当林焰再次尝试调动更强的力量,试图用火焰构筑一个防御符文时,异变发生。她周身的火焰猛地一暗,随即失控地爆开,颜色也变得幽暗起来。她闷哼一声,双手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
火焰在她周围形成了扭曲的景象——凌昭推开她,身体在光芒中消散;君羽眼神空洞,天诛戟刺穿她的胸膛;更久远的,玄羽在她面前自爆,冲击波将她推开……
“不……停下……”林焰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恐惧,周身火焰眼看就要反噬自身。
一直守在不远处,闭目调息的君羽骤然睁眼。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到林焰身边。他没有去压制那些狂暴的火焰,而是伸出双手,捧住林焰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上她的额头。
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通过灵魂深处两人共融的心火,传递过去。混乱的火焰幻象像是被投入了定海神针,开始慢慢平息。
林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她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惊惧,看着近在咫尺的君羽。
“我害怕……”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害怕这股力量,也害怕这些记忆。”
君羽的双手下滑,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愤怒和悲伤也是力量的一部分,承认它们,然后驾驭它们。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顿了顿,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的火焰,由我来守护。”
另一边的反叛联盟联军营地里,训练场上呼喝声不断。
陈默作为前单亲宝爸,沉稳的性格让他很快适应了营地训练的强度,他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青色光晕,面前一个有些焦躁的年轻妖族战士,在他的龙威影响下,渐渐平静下来。旁边,一位穿着破损神甲的老神将对他点了点头。
另一块角落,阿杰正操控着白虎之力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神将对战。阿杰的攻势凌厉,带着野兽般的凶狠,那神将防守得滴水不漏。最终,神将找到破绽,一拳将阿杰震退数步。
“小子,你这虎劲儿不错!我都快防不住了,后生可畏”神将收势,脸上没有任何轻视,反而带着一丝欣赏。阿杰抹去嘴角的血丝,哼了一声,但眼神里的敌意少了几分。
不远处的空地上,老雷操控着玄武之力站在原地,周身土黄色光芒凝聚成龟甲虚影。几个妖族和魔族战士正轮流用各种手段攻击他,打得光晕涟漪阵阵,他却岿然不动。赵玲玲在安全区域拿着水和毛巾,看得一脸心疼。
最手忙脚乱还是张建国了,因为年纪大,对自身朱雀神力的操控不如前面几个年轻后辈,他试图凝聚火球,结果“噗”地一声只冒出点黑烟,不小心又引燃了旁边的训练草人。
一位红脸膛、穿着火纹神袍的神官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开始指点他如何控制呼吸,引导火力。
最尴尬的还是魔族与反叛神族的每日相处了,毕竟双方可是战斗了数千年的死敌,彼此之间的隔阂哪那么容易就解除的。
就在营地食堂区域,神族和魔族依旧泾渭分明地坐着,各自沉默地进食,偶尔有几个神族与魔族眼神碰撞,又迅速移开,带着积年的警惕。
突然,营地边缘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一道结界光幕剧烈闪烁,裂开了一道缝隙,几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虚空魔物钻了进来。
靠近裂缝的,恰好是一位魔族百夫长和一位神族校尉。两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危险,对视一眼,下一秒,已默契地背靠背站定。魔族的骨刃和神族的长枪同时挥出,精准地格挡、反击,将扑来的魔物迅速斩杀。
危机解除,两人迅速分开,各自检查武器。神族校尉沉默地甩了甩枪尖上的污血,魔族百夫长则低沉地说了句:“反应不慢。”校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远处,魔尊李阳和飞鹏神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李阳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飞蓬则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然而在遥远的天外天,一处纯白,无边无际,底下是流动的发光数据流,空中是不断组合又拆解的几何光构的神秘空间。
几道强大的虚影浮现,最前面是面容冷硬的天帝玄昊,还有手持蟠龙杖、鹤发童颜,掌管三界“寿元”的古神无相天尊,以及身着律法神袍、面容古板,掌管“律法”的古神无赦天尊等几位神族高层。
空间中央,那团代表天道的光影波动着,祂发出音色与无咎相似的声音,语气依旧没有情绪变化:“当前纪元文明,‘熵增’已达到临界点。
下界生灵的负面情感日渐积累、反抗联盟军力量也在不断增加、混沌火力量也增强了许多,这些严重干扰系统平衡。目前‘纪元迭代’程序,启动条件已满足百分之八十七。”
无相天尊抚摸着长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悯:“唉,非吾等不仁。然旧秩序淤塞,生灵贪嗔痴慢疑五毒炽盛,如人体内瘤,不割不足以保全身。迭代是为迎来更纯净、更有序的新纪元。”
无赦天尊接过无相天尊的话茬,语气冰冷坚硬:“律法之下,万物平等。现有体系已无法有效管理。迭代是最终的、最符合‘天道律法’的格式化重整。
所有‘异常’与‘漏洞’,包括过度发展的人类文明、不受控的强大个体,均需清除。”
天帝玄昊的目光扫过其他两位古神,最后定格在中央的光影上,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为三界永续,牺牲在所难免。启动‘归零’协议倒计时。”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在他们凝聚成足以威胁系统的‘病毒’之前,将其彻底抹除。”
光影之中,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数字浮现出来,开始无声地跳动。
补天石秘境内,林焰呼出一口浊气,手中的火焰终于彻底稳定下来,颜色深邃,不再轻易摇曳。
联军营地,一个头上长着鹿角的妖族小女孩,怯生生地将一朵刚采的,带着露珠的野花,递给刚才那位面容冷峻的魔族百夫长。百夫长愣了一下,看着那朵花,又看看女孩纯净的眼睛,僵硬地伸出手,用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小心地接了过去。
君羽猛地抬起头,望向秘境上空那由法术模拟的,永远晴朗的天空,眼眸里闪过前所未有的凝重。身旁的林焰感受到他手指的瞬间收紧,侧头看他,轻声问:“怎么了?”
君羽收回目光,看向她,缓缓吐出几个字:“风暴,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