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顶着那副毛茸茸、怎么也变不回去的小雀妖摸样,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天兵“护送”到了传说中的蟠桃园。
这地方看起来是挺仙气飘飘的,云雾缭绕,枝叶间挂着一个个水灵灵、仿佛自带柔光特效的大桃子。可他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工作”是在这些树下蹦跶着捉虫子,就觉得仙生一片灰暗。
他刚被交接给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小仙官,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一个穿着艳丽牡丹纹仙裙、头戴金步摇、容貌姣好却眉眼带着几分刻薄的仙子,在一群小仙娥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就是那个被君昊捉弄,后面被贬到蟠桃园的牡丹仙子。
“哟,这就是新来的‘除虫小能手’?”牡丹仙子上下打量着君昊那副毛茸茸的雀妖模样,嘴角撇了撇,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瞧着也不怎么机灵嘛。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让一个来历不明、还与魔族有牵扯的小妖,来打理这珍贵的蟠桃园。
万一手脚不干净,或者带了什么晦气进来,污染了仙桃,这责任谁担得起啊?”
说着,她伸出一根保养得宜的手指,指了指园子深处:“听着,小东西。蟠桃园乃天界重地,不是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野妖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你的活儿就是去最偏僻的西边那片林子,把那里的蛀心虫都给我清理干净!要是敢碰坏一个仙桃,或者靠近核心区域半步,仔细你的皮!”
周围的几个小仙娥也跟着发出窃窃的嗤笑声。
君昊的小脸瞬间涨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他攥紧了小拳头,恨不得跳起来用他的小雀嘴啄她!可他不敢,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还是个连变身都搞不定的弱鸡。
“我……我会好好干的!”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好好干?”牡丹仙子嗤笑一声,“光是会捉虫可不行。这蟠桃园的规矩多着呢,每日要清扫落叶,擦拭仙露,记录每棵桃树的生长状况……事情多着呢!你呀,就老老实实从最脏最累的活儿做起,别想着偷懒!本仙子会时时‘关照’你的。”她把“关照”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君昊心里门儿清,这哪是关照,分明是监视!肯定是那个坏蛋天帝授意的!
就在他耷拉着脑袋,准备去那片据说虫子最多的林子开始他的“除虫大业”时,两个他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了蟠桃园入口。是君羽小爹爹和焰焰姨姨!
焰焰一进来,就看到被牡丹仙子带着人围在中间、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似的君昊,她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眉头微蹙:“牡丹仙子,何事在此喧哗?他还是个孩子,初来乍到,若有不懂规矩的地方,慢慢教便是,何必如此苛责?”
牡丹仙子见到焰焰和紧随其后的君羽,脸上的倨傲收敛了几分,但语气依旧不算客气:“原来是圣火大人和伏魔元帅。并非小仙苛责,只是蟠桃园关系重大,陛下将此妖童安置于此,小仙责任在身,不得不严格管教,以免出了纰漏。”
君羽的目光扫过君昊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看了看盛气凌人的牡丹仙子,沉声道:“陛下既已下旨安置,他便是我天庭一员。按规矩行事即可,无需刻意刁难。”
有君羽和焰焰出面,牡丹仙子这才悻悻地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警告性地瞪了君昊一眼。
焰焰蹲下身,看着一副委屈可怜样的君昊,眼神柔和了些许:“你别怕,以后她若再无故为难你,可以……可以想办法告诉我。”她似乎想摸摸君昊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迟疑地收了回去。
君羽也看着君昊,眼眸里情绪复杂,有熟悉感,有疑惑,也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牵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好生在此做事,莫要再惹是非。”
看着小爹爹和焰焰姨姨为自己解围,君昊心里暖乎乎的,刚想趁机多说两句话,拉近点关系,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视线仿佛从很高的地方落下,笼罩着他们。
没过多久,天帝玄昊的又一道旨意下来了,这次是关于焰焰的。
玄昊在朝会上,以一副忧心三界的口吻,郑重其事地宣布:“圣火之力,关乎天界本源气运,需置于至纯至净之地精心滋养,万万不可被世俗杂务与情感所沾染,以免损耗其神圣光辉。”
于是,焰焰被“请”到了天庭最深处、据说灵气最为纯净的“净火天池”。那里云雾缭绕,仙葩盛开,白玉为栏,金莲铺地,美得如同幻境。有数名精心挑选,沉默寡言的仙娥负责伺候她的起居。
然而,在君昊偷偷溜到附近(差点被守卫发现)的观察下,那地方根本就是一座最高规格的牢笼!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结界,将整个净火天池笼罩得严严实实。未经天帝亲自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连一只仙娥都飞不进去。
更让君昊气愤的是,在接下来的所有官方场合,比如天庭的重大庆典、祭祀仪式上,他远远看到,代表“圣火”出现的,根本不是那个会笑会闹、会烤焦红薯的红衣少女焰焰,而是一团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温暖光芒,却没有固定形态,也没有任何情绪表达的“本源火焰”!
这团火焰在庆典上负责点燃圣坛,净化所谓的“浊气”,像个没有灵魂的仪式工具。
天界官方所有的宣传里,都只强调这“圣火”净化万物的神圣属性,绝口不提她曾是混沌火之灵,有一个叫“焰焰”的名字和独立的人格。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神族来说,“圣火”变成了一件至高无上、有生命的“活体神器”,值得敬畏和崇拜,她但绝不是一个可以平等交谈、可以产生友谊的同僚。
君昊还偷听到几次玄昊“私下”对君羽小爹爹的“关怀”和“教导”。
他会单独召见君羽,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对他说:“君羽啊,你要明白,焰焰身为圣火,她那人性化的一面,也就是那个红衣少女的形态,其实是她最脆弱的部分。
过多的接触,尤其是强烈的情感波动,都会消耗她的神性力量,甚至可能导致她本源不稳,危及自身啊!
玄昊看着君羽变得凝重的脸色,继续语重心长:你若真心爱她,希望她能与天地同寿,永恒不灭,就应当为了她的‘永恒’与‘安全’,学会克制,减少见面。这才是真正的大爱,是更深沉的守护。”
他还会拍拍君羽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如今是伏魔元帅,肩负着守护三界秩序的重任。沉溺于儿女私情,会让你握戟的手变得犹豫,会让你的判断出现偏差。
为了三界苍生,也为了将来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永远守护她,你必须成为天界最锋利、最无情的刃!暂时的分离与克制,是为了换取更长久的未来。朕,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这一套套看似有理有据、充满“关怀”的洗脑言论,像冰冷的锁链,一圈圈缠绕在君羽的心上。
他内心痛苦挣扎,一边是本能地想要靠近焰焰,一边又被这“为了她好”、“为了三界”的巨大责任压得喘不过气。
最终,对失去焰焰的恐惧,以及对“强大守护”的渴望,压倒了他的本心。
君羽开始被迫配合这种隔离,在极少数被允许前往净火天池外围“探望”的时候,他甚至要刻意与那团光焰保持距离,言语举止都变得拘谨而克制;在公开场合,他更是几乎不与“圣火”有任何交流,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神圣的器物。
被困在蟠桃园的君昊,从偶尔能溜出来打探消息、比较友善的小仙娥口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变化。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坏了坏了!那个坏蛋头子在使阴招!他要让小爹爹和焰焰姨姨分开!”君昊的小脑袋瓜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想去预警,想去告诉小爹爹不要上当,想去告诉焰焰姨姨要反抗!
可他绝望地发现,他连蟠桃园都很难溜出去了!牡丹仙子那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着他,蟠桃园周围似乎也被布下了无形的禁制,他这只“小雀妖”根本飞不远!他想大声呼喊,声音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传不了多远。
更让他无力的是,小爹爹的伏魔军军营、还有他那座冷冰冰的战神殿,距离焰焰姨姨被囚禁的净火天池,远得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通往净火天池的各处要道,都有神将带着天兵严格把守,挂着“禁地,擅入者严惩不贷”的牌子。
普通神将根本无法靠近,更别提他这只身份可疑、被变相囚禁在蟠桃园的“小雀妖”了。
君昊蹲在一棵蟠桃树下,看着手里刚抓到的一条胖青虫,一点捉虫的“成就感”都没有。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坏蛋头子这是要把爹爹和焰焰姨姨彻底分开啊!
一个变成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一个变成被供起来的展览品!这比幼儿园老师把吵架的小朋友强行分开还要狠一百倍!他得赶紧想办法,不然这个家就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