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血煞城。
这里的天永远是暗红色的,空气中飘着刺鼻的硫磺味,建筑都是用黑曜石和骨头垒成,棱角分明,尖锐得能扎死人。
城中央的魔尊殿最近换了主人——一个被玄昊扶持上位的傀儡魔尊,自称“裂天魔尊”,实际修为也就那么回事,但特别会拍马屁,特别会享受。殿里铺着从人间抢来的织锦地毯,摆着白玉酒壶,连站岗的魔兵都被要求每天用蝙蝠血擦铠甲,要保持光亮。
很多幸存的老魔族看不惯,他们记得以前的魔尊冥阳是什么样子——强悍、公正、带着魔族在夹缝里求生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巴结神族,欺负弱小。
但没人敢说,因为敢说的,都“意外”死掉了。
直到一个叫“阳明”的魔族出现。
阳明是半年前才来到血煞城的。他看起来平平无奇,脸上有道疤,气息也不强,就是个普通的巡逻魔兵。但他做事认真,不欺负弱小,反而经常帮那些被压迫的低等魔族出头。
有一次,几个高等魔将的儿子在街上调戏一个卖矿石的魅魔小姑娘,把她的摊子砸了,矿石抢了。巡逻队路过,领队的魔将一看对方是顶头上司的儿子,扭头就走。
只有阳明站了出来。
他没动手,只是走过去,把小姑娘扶起来,然后把那些被抢的矿石一颗一颗捡回来。那几个魔二代围上来,要揍他。
阳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就一眼。
那几个魔二代当场僵住,腿肚子开始转筋,手里的兵器“哐当”掉在地上。他们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放。
从那以后,阳明在底层魔族里有了名声。找他帮忙的越来越多——被克扣军饷的,被强占住所的,被无故殴打的。阳明总能找到办法解决,而且手法干净,从不留把柄。
三个月前,主管城防物资的魔将“血牙”被发现死在自家密室,死因是“练功走火入魔”。血牙生前以贪污和虐待下属闻名,他的死,底层魔族偷偷庆祝了三天。
魔尊派人查,查来查去,线索断得一干二净,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两个月前,负责征兵的魔将“骨锤”在视察新兵营时,“不小心”跌进了训练用的毒液池,捞上来时浑身溃烂,没撑过一天。骨锤最喜欢强征弱小的魔族去当炮灰,他的死,新兵营的伙食都好了不少。
魔尊又派人查,还是查不出什么。
一个月前,魔尊最宠信的一个侍从,在给魔尊倒酒时,“手滑”把酒洒在了魔尊最喜欢的织锦地毯上。魔尊大怒,当场把他拍成了肉泥。事后有魔族说,那个侍从前几天刚把一个小部落进贡的美玉私吞了,还打伤了来讨说法的部落长老。
事情一桩接一桩,死的都是魔尊身边那些不得人心、欺压同族的狗腿子。
底层魔族心里都清楚是谁干的。但他们不说,只是默默地把省下来的口粮、捡到的矿石、甚至自家酿的劣酒,悄悄放到阳明巡逻经过的路边。
阳明从不收,只是把东西放到更需要的人那里。
名声就这么传开了,连一些中层魔将都开始暗中支持阳明——他们受够了那个只会拍马屁、对神族点头哈腰的傀儡魔尊。
终于,在十几个部落联名举荐下,傀儡魔尊“裂天”不得不召见阳明。
魔尊殿里,裂天坐在镶满宝石的骨座上,打着哈欠,看着下面站得笔直的阳明。
“你就是那个阳明?”裂天懒洋洋地问,“听说你很能干啊,帮了不少同族。”
阳明低头,不卑不亢地回答:“属下只是尽本分。”
“本分?”裂天笑了,笑声像破风箱,“现在魔界,懂得‘本分’的不多了,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指的是那些暗中怀念冥阳的老牌魔族。
阳明没接话。
裂天打量着他,看了很久。他其实有点忌惮这个阳明——太干净了,太低调了,反而让人不放心。但他又不能不用。现在魔界底层怨气很大,需要一个人去安抚。阳明在底层有声望,正好用他去堵那些贱民的嘴。
“这样吧。”裂天挥挥手,“城西的‘黑铁矿区’最近产量下降,闹事的矿工也多。你去管管,当个矿区总管。干得好,本尊不会亏待你。”
黑铁矿区,那是魔界最苦最累的地方。矿石坚硬,开采危险,待遇还差。之前的总管就是因为压榨太狠,被矿工半夜摸进住处割了喉咙。
这是个烫手山芋,也是试探。
阳明脸上那道疤动了动,像是在笑,又不像。他面无表情地抱拳:“属下遵命。”
走出魔尊殿时,几个老牌魔将等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低声道:“阳明,矿区那边……小心些。裂天没安好心。”
阳明点头:“我知道。”
“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阳明抬头,看着血红色的天,“我自己来。”
他走向城西,背影在暗红的天色里,像一把渐渐出鞘的刀。
与此同时,补天石秘境。
女娲本体坐在那棵巨大的五彩神树下,手里捏着一片发光的树叶。树叶里传出奶娃娃的声音,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总之,小娲啊,你得赶紧搞点能屏蔽那小屁孩的东西!他整天盯着我们,我们干啥都不方便!”
女娲叹了口气,把树叶放下。
她身后,那个被君昊定性为“陌生的师祖娘娘”——也就是女娲为了在人间布局的分身正蹲在地上,摆弄一堆奇怪的材料:五彩石碎片、混沌气息凝成的珠子、还有几根……孔雀羽毛?
“他说得轻松。”女娲本体揉了揉眉心,“屏蔽天道监测,哪有那么容易。”
“但也不是不可能。”分身头也不抬,把孔雀羽毛插进一颗混沌珠里,“小号天道毕竟只是分体,而且他复制了感性意识的部分特性——这意味着他有‘偏好’和‘习惯’。我们可以针对这个设计干扰器。”
“什么干扰器?”
“比如这个。”分身举起那颗插着羽毛的珠子,“感性意识喜欢美的东西,对吧?那小号天道应该也有这个倾向。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做个‘美学干扰器’——在他监测的范围内,大量投放‘不协调’、‘不美观’但又不算‘错误’的数据。
比如让朝歌的建筑突然变成不对称结构,让人们的衣服颜色搭配极其刺眼但又不违规……这样他会本能地感到不适,监测效率就会下降。”
女娲本体:“……”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这个分身的思维逻辑,快被奶娃娃给带坏的。
“还有这个。”分身又拿起一块五彩石碎片,“规则冲突干扰器。原理是在局部制造两个互相矛盾但都‘合理’的规则,让天道系统不得不花费大量算力去调和——就像让他同时做两道答案不同的数学题,还不能出错。”
女娲本体终于忍不住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分身抬起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在人间待久了,总得学点新东西。再说了,对付非常规对手,就得用非常规手段嘛。”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材料差不多了,我去工坊组装。估计三天能出第一批试验品。到时候让奶娃娃他们试试,反正失败了也不亏,最多就是朝歌百姓觉得最近风水不太好。”
女娲本体看着分身哼着歌走向秘境深处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那片还在发光的树叶。
她忽然有点同情朝歌的百姓了。
朝歌,客栈房间里。
奶娃娃和无咎正蹲在君昊的识海里——形象地说,就是一个半透明的小人和一大团光坐在一片云上,中间摊着一张发光的“地图”,上面标记着朝歌的各种事件节点。
君昊小朋友的元神魂体则在不远处玩积木——用意识幻化出来的积木,堆了个歪歪扭扭的房子。
“你看这里,”奶娃娃指着地图上一个发光点,“伯邑考,西伯侯长子,按‘原时间线’,他马上要来朝歌赎他爹的罪了。来了之后会被妲己——哦现在是咱们的狐狸姐姐了——但世界规则可能会强制推动,让他‘该被杀还是被杀’。”
无咎看着地图,冷静地分析:“伯邑考若完全按原时间线,死亡概率99.8%。若我们介入,生存概率可提升至67%,但会引发世界规则强烈的修正。”
“所以咱们不能直接救人。”奶娃娃摸着下巴(意识幻化的 手),“得用‘合理’的方式让他活下来。比如……让他根本来不了朝歌?”
“西伯侯被囚羑里,伯邑考必来赎罪。这是‘关键剧情节点’,世界规则会强制推动。”无咎摇头,“阻止他来,需要对抗的规则力太强,我们目前做不到。”
“那让他来了但死不了呢?”奶娃娃眼睛一转,“比如……让他来了,但被‘意外’困在某个地方,错过被杀的时间点?等时间点过了,世界规则可能就松动了?”
无咎眼中数据流闪烁:“方案需要精确计算时间、地点,并制造‘合理’的意外。建议利用朝歌城内现有资源——比如姜子牙新得的官职,或者九尾狐在王宫内的权限。”
奶娃娃一拍大腿:“就这么干!等小娲的屏蔽器到了,咱们就开始行动!”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正在堆积木的君昊小朋友:“对了,昊昊小朋友,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个小忙。”
君昊抬起头,眨巴着金色的大眼睛:“什么忙呀?”
奶娃娃咧嘴笑:“很简单,就是在街上看到一个大哥哥的时候,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大哭说‘你长得好像我走丢的爹爹’,然后死都不放手——这个你会吧?”
君昊小朋友想了想,认真点头:“会!我在幼儿园演戏比赛还得过小红花呢!”
无咎在旁边默默记录:“新增任务:君昊负责制造混乱,拖延伯邑考行程。成功率评估:基于其幼儿园演技水平,约52%。”
奶娃娃已经兴奋地搓手了:“好!那咱们就等着看,是世界规则厉害,还是咱们的鬼点子厉害!”
窗外,朝歌的夜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传来。
像是某种存在,对即将到来的“剧情篡改”发出了不满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