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北区指挥所的地下密室，油灯昏暗。
新任总指挥阳明坐在石桌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他对面坐着两个魔族——一个牛头魔，一个蛇尾魔。两人都是傀儡魔尊裂天身边的“心腹”，至少表面上是。
“都查清楚了，”牛头魔压低声音，牛鼻孔喷出两股白气，“裂天身边那三个神族间谍，每隔三天会通过北冥裂缝往外传讯。传讯时间固定，用的是神族的密文符石。”
蛇尾魔嘶嘶接话：“符石内容我们破译不了，但截获过两次传递时的能量波动：一次是报告魔界兵力分布，一次是汇报裂天近期动向。玄昊那老东西，手伸得真长。”
阳明脸上那道疤在灯光下微微抽动：“位置摸清了？”
“摸清了，”牛头魔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地图，铺在桌上，手指点了三个位置，“这里，魔尊寝殿外回廊柱子下。这里，藏宝库东南角。这里……最麻烦，在裂天宝座的底座夹层里。”
“宝座底下？”阳明挑眉。
“对，”蛇尾魔苦笑，“裂天每天坐在上面，我们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撬开底座吧？”
阳明盯着地图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谁说一定要撬？”他说，“让他们自己出来。”
两个魔族一愣：“自己出来？”
“神族间谍传讯，需要符石，对吧？”阳明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如果我们把三块符石……都换成‘特制’的呢？”
“特制符石？”
“比如，”阳明从怀里掏出三块看起来和神族符石一模一样的石头，放在桌上，“这种外观一样，能量波动也伪装得一样，但里面刻的不是传讯阵法，而是……‘反向召唤阵’。”
牛头魔瞪大眼睛：“反向召唤？”
“简单说，下次他们传讯时，符石不会把消息传出去，反而会把接收消息的那头，也就是神族在魔界外接应的据点坐标，传回来给我们。”阳明拿起一块黑石，在手里掂了掂，“顺带，还会附赠一点‘小礼物’。”
蛇尾魔好奇：“什么礼物？”
“我加了点料，”阳明咧嘴，“用无色无味的迷烟，通过符石通道反向喷过去。不致命，但能让接应点的人睡上三天三夜，顺便……做点噩梦。”
牛头魔和蛇尾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这主意好！”
“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阳明收起黑石，“牛头，你负责回廊那块。蛇尾，藏宝库交给你。宝座底下那块……我来。”
“可裂天一直在宝座上……”蛇尾魔担心。
“所以得让他暂时离开，”阳明站起身，走到密室角落，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镶满宝石、金光闪闪、造型浮夸的夜壶。
两个魔族看得嘴角直抽，“这是？”
“我特意让手下的工匠做的，”阳明把夜壶放在桌上，“用了三斤魔金，二十颗血玛瑙，壶身刻了三百个‘福’字，壶嘴雕成龙头——裂天最喜欢这种浮夸风格。待会儿我献宝去，他肯定要拿回寝殿好好欣赏。那时候，宝座就空了。”
牛头魔竖起大拇指：“高！实在高！”
蛇尾魔嘶嘶笑：“阳明大人，您这心思……当个魔界指挥真是屈才了。”
“少拍马屁，”阳明摆摆手，“事成之后，老规矩，功劳是你们的，黑锅我来背。你们继续在裂天身边当‘心腹’，我继续在台前当‘酷吏’。等时机成熟……”
他没说完，但两个魔族都懂。等时机成熟，把傀儡魔尊掀了，把神族赶出去，让魔界回到正轨。
这才是阳明的真正目的。
子时，魔尊大殿。
裂天正瘫在宝座上打瞌睡，口水顺着山羊胡往下滴，在宝座扶手上积了一小滩。
殿外传来通报：“北区指挥阳明，求见。”
裂天迷迷糊糊睁眼：“让他进来。”
阳明走进大殿，手里捧着那个金光闪闪的夜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大人，属下近日得了一件异宝，特来献上。”
裂天眼睛本来还半眯着，一看到那夜壶，瞬间睁圆了。
“这……这是何物？”他坐直身体，山羊胡都翘起来了。
“回大人，此乃‘万福金龙夜壶’。”阳明上前，双手奉上，“壶身用魔金打造，镶嵌二十颗极品血玛瑙，刻有三百福字，取‘福泽绵长’之意。壶嘴雕成龙首，寓意‘龙气冲天’。更妙的是，此壶有自动清洁之能，用后无需清洗，自散清香……”
他一边介绍，一边观察裂天的表情。
“好！好宝贝！”裂天哈哈大笑，“还是阳明你懂本尊！那些废物整天献些破铜烂铁，哪有这个贴心！”
他抱起夜壶，爱不释手：“本尊要拿回寝殿，好好把玩！不，今晚就用它！”
“大人喜欢就好。”阳明躬身，眼角的余光瞥向空出来的宝座。
裂天抱着夜壶，兴冲冲往寝殿走，走到一半回头：“阳明，你在此等候，本尊稍后还有赏赐！”
“谢魔尊。”
等裂天身影消失在大殿后门，阳明瞬间动了。
他闪到宝座旁，手指在底座侧面摸索。三息，找到暗扣。五息，撬开夹层。七息，取出里面那块泛着白光的符石，换上黑石。十息，恢复原样，退回原位站好。
整个过程快得只剩残影。
他刚站定，牛头魔和蛇尾魔也从暗处闪出，对他比了个“完成”的手势。
三人对视，点头。
就在这时，阳明怀里一块温热的玉佩突然震动起来。是女娲给的传讯玉。
他脸色不变，对牛头蛇尾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悄声退下。
阳明走到大殿角落，背对殿门，激活玉佩。
女娲分身的声音直接响在脑海，语气有点急：“阳明，长话短说。朝歌那边，源初意识玩脱了，差点被世界规则强制‘封号’。我好不容易给缝回去了，但暂时不能再有大动作。”
阳明心里一紧：“严重吗？”
“暂时稳住了，但得休养。”女娲分身顿了顿，“我是提醒你，魔界那边行事也小心点。天道和玄昊已经察觉有人在捣乱，虽然暂时没查到你这儿，但保不齐会加强监察。你那个‘替换间谍’的计划，做得干净点，别留尾巴。”
“已经做完了。”阳明平静道，“三个神族间谍的符石全换了，接应点今晚就会收到‘惊喜’。”
“……你动作倒快。”女娲分身似乎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但还是小心。天道那家伙，心眼多得很。对了，魔尊那边怎么样？”
“正要禀报，”阳明说，“我刚献了个夜壶，他挺喜欢，应该很快会提拔我。”
玉佩那头沉默了两秒。
“……夜壶？”
“镶宝石的那种。”
女娲的笑声传过来，虽然压抑着，但能听出她在忍：“行吧，你总有办法。总之，安全第一。真暴露了，立刻撤，别硬撑。咱们的人手不多，折不起。”
“明白。”
玉佩温度降下来，传讯结束。阳明收起玉佩，转身走回大殿中央，脸上恢复那副恭敬等待的表情。心里却快速盘算，女娲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天道既然盯上了朝歌那边，魔界这边迟早也会被注意。得加快进度了……
正想着，裂天抱着夜壶回来了——看来是真喜欢，连赏赐都忘了放下。
“阳明！”他满脸红光，“你献宝有功，本尊要赏你！从今日起，你就是魔界北区总指挥，兼……兼魔尊府内务总管！魔界一应军务、内务，你都有权过问！”
阳明愣住了。他预料到会被提拔，但没想到提拔得这么……彻底。
北区总指挥已经够大了，还加个内务总管？这等于把魔界的军权和内政权都分了一部分给他。
“大人，这……”他装出惶恐的样子，“属下何德何能……”
“别谦虚！”裂天大手一挥，“本尊看人准得很！你这几个月，整顿军纪，清除蛀虫，办事利索，还不贪功——那几个被你清理的家伙，他们的财宝你一分没拿，全充公了。这样的忠臣，不用你用谁？”
阳明心里冷笑。忠臣？他充公那些财宝，是因为看不上。而且充公了才能拉拢底层魔族——看，我跟你们一样穷，咱们是一伙的。
但表面还得演。
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谢魔尊信任！属下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裂天把夜壶放在宝座旁边——看来是真打算当装饰品了，走过来拍拍阳明的肩膀，“本尊就喜欢你这种实在人。好好干，等魔界兴旺了，本尊亏待不了你！”
“是！”
走出大殿时，阳明眼中的光芒在火把光下微微跳动。他回头看了一眼殿内——裂天已经坐回宝座，正美滋滋地摸着夜壶上的宝石。
三个神族间谍的符石已经换了，接应点今晚会瘫痪。裂天提拔了他，给了他实权。
计划很顺利，但女娲的警告还在耳边。
天道……玄昊……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
“不急。”他低声自语，走进魔界暗红色的夜色里，“慢慢来。该算的账，一笔都跑不了。”
远处，北冥裂缝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闷响，还有带着甜味的烟雾飘起。
那是“小礼物”生效的声音。
阳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快又隐去。今晚，神族在魔界的眼线，该换批人了。
而魔界的天空，似乎比往常更暗了一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