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癞子连滚带爬地逃进西头山神庙时,黑袍老道正盘坐在破败的神像下疗伤。
月光从塌了半边的屋顶漏下来,照见他惨白的脸。左肩那个被雷击木针灼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次运功都像有无数根针在往里扎。
“仙、仙师!”张癞子扑倒在台阶下,抖着手举起那块沾着尸油的布条,“事情败露了……陆家发现了……”
老道猛地睁眼,眸中绿光一闪。他隔空抓过布条,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这哪里是什么追踪印记,分明是个催命符!那改动过的几笔暗藏玄机,不仅锁定了他的位置,还在不断汲取他残存的法力!
“废物!”他袖袍一甩,张癞子就像断线风筝般撞在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断了气。
老道攥着那块布条,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正通过这个印记源源不断外泄,最多再撑两个时辰就会油尽灯枯。
这是阳谋。那个该死的小杂种,算准了他不敢留在原地等死。
他咬牙站起身,从神像后摸出个黑幡。这万魂幡上次受损严重,幡面上的鬼首都黯淡无光,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得走,立刻就走!
可就在他转身要逃的刹那,庙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道长这是要去哪儿?”
陆伯安提着灯笼站在门口,昏黄的光照出他冷峻的侧脸。他身后,陈林负手而立,小小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沉静。
老道瞳孔骤缩。来得太快了!
他猛地将黑幡往地上一插,双手结印:“万魂……”
“还来这招?”
陈林屈指一弹。没有金光,没有雷声,只有一缕极淡的赤金真元破空而去,精准地点在黑幡的幡杆上。
“咔嚓”一声,幡杆应声而断。那黑幡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软塌塌地倒在地上,连半点鬼影都没能召出来。
老道一口血喷出来,踉跄后退。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陈林——这才几天?这小杂种的道行怎么精进如此之快?!
“你我本无冤无仇。”陈林踏进庙门,月光照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可你先是纵煞害人,又屡次暗算,留你不得。”
老道怪笑一声,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黑钉,成品字形射向陈林面门!同时身形暴退,想要从破窗逃走。
可那三枚黑钉飞到半途,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而老道自己则结结实实撞在窗框上——不知何时,整个庙宇已被一道赤金色的气墙封得严严实实!
“两仪护身罡……”老道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你、你到底是哪家老祖转世?!”
陈林没答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真元流转,隐隐带着地火金精的灼热。
“等等!”老道突然嘶声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是阴煞门的人!杀了我,门中必会追查到底!你护得住陆家一时,护不住一世!”
陆伯安脸色微变。阴煞门是江湖上最诡秘的邪道门派之一,手段阴毒,睚眦必报。
陈林却笑了。那笑容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违和。
“巧了。”他指尖的真元陡然炽烈,“我最近,正想会会你们阴煞门。”
话音未落,赤金光华一闪而逝。
老道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眉心一点焦黑迅速扩散。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敢毫不顾忌地得罪阴煞门。
陈林收起手指,转身走出庙门。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庙里最后一点血腥气。
陆伯安默默跟上,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陈先生,阴煞门确实不好惹……”
“我知道。”陈林望着天边将圆的月亮,“所以更要杀。”
他声音很轻,却让陆伯安打了个寒颤。
有些麻烦,不是躲就能躲掉的。既然注定要对上,不如先剁了对方伸过来的爪子。
至于阴煞门……
陈林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冷的黑色铁片。他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煞气凶,还是这块来自天外的铁片更硬。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