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院落,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与阴冷的肃杀之气。
陆伯安和两名护卫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被制住的两名黑衣人,以及瘫在墙根、气息萎靡的灰衣老者。他们身上都带了伤,尤其是两名护卫,伤口处隐隐发黑,显然那骨刺上淬有阴毒。
陈林没有先去管那灰衣老者,而是走到受伤的护卫身边。他伸出食指,指尖一缕精纯平和的灵枢真元透出,迅速点向护卫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真元过处,那正在蔓延的黑色毒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被逼出、净化。护卫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伤处的麻痒刺痛感顿时减轻大半,不由得感激地看了陈林一眼。
处理完护卫的伤势,陈林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灰衣老者。
老者瘫在那里,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的重伤,带来钻心的疼痛。他看着那个一步步走近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恐惧、怨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苦修一甲子的阴煞爪,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甚至连对方用的什么功法都没看清!
“你……你绝非寻常武者!”老者嘶哑着嗓子,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是哪个隐世宗门出来的?为何要插手我阴煞门与陆家的恩怨?”
陈林在他面前站定,月光照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得格外清冷。“是我在问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老者心头一颤。
“你们来江源,目的?”陈林问。
老者眼神闪烁,咬着牙不肯开口。
陈林也不废话,指尖一缕赤金色真元再次凝聚,其中夹杂着一丝幽暗的“归墟”意韵。他随手一弹,那缕真元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老者胸口。
老者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乃至丹田气海,都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磨盘之中,被一股冰冷寂灭的力量缓缓碾磨、消解!那种痛苦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修为本源,比千刀万剐更令人恐惧!
“啊——!”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再也无法硬撑,“我说!我说!快停下!”
陈林心念一动,那碾磨之力暂缓,但并未完全停止,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老者他的处境。
“我们……我们奉命来江源,主要有两件事……”老者大汗淋漓,喘着粗气道,“一是寻找‘玄阴玉魄’的下落,二是……查清黑煞道人(黑袍老道)的死因,若与陆家有关,便……便伺机擒拿陆家小姐,或格杀勿论……”
“玄阴玉魄?”陈林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是……是一种至阴至寒的天地灵物,蕴含精纯的玄阴之气。”老者不敢隐瞒,“据门中秘典记载,可能就藏在江源附近。此物对我阴煞门功法修炼有极大助益,更是炼制‘玄阴聚煞幡’的核心材料……”
陈林心中微动。玄阴玉魄,至阴至寒……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陆云熙那奇特的先天寒症。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黑煞道人为何盯上陆家小姐?”陈林继续问。
“这……具体原因属下也不甚清楚。”老者喘息着,“只听黑煞道人提过一句,说陆家小姐体质特殊,是绝佳的‘阴煞载体’,若能将其炼化,或能培养出一具潜力无穷的‘玄阴煞尸’……”
“煞尸?”一旁的陆伯安听得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老贼碎尸万段。他们竟然一直打着如此恶毒的主意!
陈林眼神也更冷了几分。用活人炼尸,还是一个小女孩,这阴煞门果然行事毫无底线。
“你们在江源,还有多少人?据点在哪里?”陈林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老者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但在那无处不在的碾磨痛苦威胁下,最终还是崩溃道:“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还有一组人,由‘幽泉使’大人带领,应该在……在城西的废弃义庄附近活动。具体的据点,只有幽泉使大人知道……”
幽泉使?听起来地位比这老者更高。
“幽泉使什么修为?有什么特征?”陈林追问。
“幽泉使大人修为高深,已臻化劲中期,擅长驱鬼御魂之术,身边常跟着两具铁尸……”老者说到幽泉使时,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恐惧。
化劲中期,还带着两具铁尸……陈林默默记下。这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正面抗衡,胜负难料,更何况对方还有帮手。
问完了想知道的信息,陈林看了一眼瘫软如泥的老者,又看了看那边被制住、面如死灰的两个黑衣人。
“陆先生,这些人,交给你处理了。”陈林对陆伯安说道。他并非嗜杀之人,但这些阴煞门徒作恶多端,且已见过他的手段,留之后患无穷。
陆伯安眼中寒光一闪,重重地点了点头:“先生放心,我明白。”
陈林不再多言,转身走回自己的院子。身后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随即是陆伯安低声吩咐护卫处理尸体的声音。
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陈林回到房中,关上房门,将外面的声响隔绝。
他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入定。脑海中回响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玄阴玉魄……阴煞载体……幽泉使……
阴煞门在江源的势力,比他预想的要强。一个化劲中期的高手,再加上可能存在的其他门徒和炼尸,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他们寻找的“玄阴玉魄”,与陆云熙的体质,究竟有无关联?如果有关,阴煞门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还有那个幽泉使,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如同毒蛇潜伏在侧,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也需要更快的提升实力。
地火金莲暂时不能再用,常规修炼速度又太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怀中那块冰凉的黑色铁片上。
这来自天外、蕴含着“归墟”道韵的神秘之物,或许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只是,参悟这东西,风险同样巨大。上次仅仅是初步接触,就差点让他的意识迷失在那万物终结的寂灭意境之中。
他轻轻摩挲着铁片表面那粗糙冰冷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风险与机遇并存。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况下,他没有太多选择。
深吸一口气,陈林将心神缓缓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意念,再次触碰向那黑色铁片。
刹那间,那股万物归墟、万法寂灭的浩瀚意韵,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只是这一次,有了之前的经验,以及筑基后期更加稳固的心神和那缕已初步炼化的道韵种子,他不再像初次那般毫无抵抗之力。
他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虽然依旧颠簸飘摇,却顽强地朝着那寂灭的深处,缓缓驶去。
窗外,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