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催动战马，独自走向城墙那段巨大的缺口。
身后，十数万大军沉默列阵。
面前，是死寂的成都城。
我没有从缺口进去，而是绕到正南门下勒住缰绳，平静的吩咐道：“推云梯。”
上百名士兵立刻推来一架中军专用的攻城云梯，稳稳的搭在城墙垛口上。
我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亲兵，独自一人，一步步登上云梯。
我的脚步不快，但很稳。
城墙上的蜀军士卒看见我这个敌军主帅大摇大摆的走上来，本能的握紧兵器，但没人敢动。
他们的手在发抖，腿肚子发软。
刚才那一下，已经打掉了他们所有的胆气。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掌控雷霆的魔神。
我踏上城头，站在绣着“汉”字的大旗下。
城楼的风很大，吹得我黑色大氅猎猎作响。
我的目光越过发抖的士兵，落在不远处一个被搀扶着的身影上。
是刘备，我的好兄长。
他还穿着那身明黄龙袍，可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又空又滑稽。他的头发花白了大半，脸上满是皱纹，那双曾经动人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血丝和悲愤。
全靠一股恨意，才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诸葛瑾瑜！你这个逆贼！国贼！汉贼！”
他挣脱侍从的搀扶，用尽力气嘶吼，“朕待你如亲弟，把重任交给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要毁我大汉江山！”
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毒，还带着藏不住的颤抖。
我静静看着他，脸上甚至带着礼貌的微笑。
“兄长，别来无恙。”
我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风声，“我今天来，是想在接管成都前，和你聊聊，让你死个明白。就从你这一生引以为傲的东西聊起吧。”
“先说你的仁义。”我向前两步，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你总说你为天下苍生，行仁义之道。可你的仁义是什么？是带着几十万新野百姓颠沛流离，最后被曹军碾碎，尸横遍野？还是为了给你那莽撞的二弟报仇，强征西川壮丁，让他们在夷陵葬身火海？”
我指了指城外正在埋锅造饭的大军，“你看看我的兵，吃白米饭，穿棉衣。我从不让他们打没意义的仗。”
我又指着更远处闻讯而来的蜀地百姓，“再看看那些百姓，跟着我，有饭吃，有地种，不用担心被拉去当炮灰。兄长，你告诉我，你的仁义让百姓尸骨无存，我的不仁却让百姓安居乐业。到底谁才是仁义？”
刘备身子一晃，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那我们再聊聊你的情义。”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你最看重兄弟情，为了给关羽报仇，不惜赌上国运，听起来真是感天动地。可你想过没有，关羽为什么会死？他刚愎自用，擅自发动襄樊之战，才给了孙权机会。他的死，大半是你这个大哥纵容的！张飞为什么会死？他嗜酒残暴，鞭打士卒，早就人心尽失。他的死，是你这个大哥用人不当！你为了两个本就该死的弟弟，让几十万无辜的士兵给你所谓的情义陪葬！兄长，你的情义太贵了，要用一个国家的血来付。”
“噗！”
刘备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龙袍。
他踉跄后退，眼中第一次露出茫然。
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逼近。
“情义说完了，就聊聊你最后一张牌——汉室。”
我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兄长，你总说自己是汉室宗亲，要匡扶汉室。可你问问自己，这天下还有汉室吗？汉室早就亡了！亡在外戚和宦官手里！亡在那些腐朽的士族门阀手里！你只是扛着汉室这个空名头，到处招摇撞骗，把无数人绑上你实现野心的战车！”
我指着那面在风中飘扬的“汉”字旗，一字一句的说：“你看这面旗，它代表的不是荣耀和希望，而是谎言，是你欺骗天下人，也欺骗自己的最后一个借口！而今天，我来了，就是要亲手撕掉它！”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扎进他的心里。
刘备不再愤怒咆哮，只是呆滞的看着我，又茫然的环顾四周。
他看到城下我兵强马壮的大军，看到城内眼神麻木、像在看戏的子民。他看到身边曾经忠心的臣子，如今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仁义是假的。
情义是错的。
汉室是空的。
他奋斗一生的信念，在这一刻被现实彻底击碎。
他一无所有了。
我看着他瞬间苍老的脸，说：“兄长，你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你的时代，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下云梯。
没必要杀他，他已经死了。
我走后，成都城头一片死寂。
只剩刘备孤零零的身影，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面破旧的“汉”字大旗下。风吹过，旗帜和他破旧的龙袍一起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