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染血的通讯录
林定军捏着那张写着“下一个，是你”的纸条，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里。张副检察长嘴角的黑血还未凝固，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的味道——氰化物。这是老K处理“弃子”的惯用手法，和三年前母亲临终时嘴角的气味如出一辙。
“林检，张副检察长的手机解锁了。”技术科的小陈举着设备跑过来，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相册，“需要密码，试了常用的生日、工号都不对。”
林定军凑近屏幕，相册封面是片模糊的海。他忽然想起母亲的遗物里，有张褪色的明信片，背面印着青岛港的灯塔，邮戳日期是母亲遇害前一周。他输入“”——那是明信片上的日期，相册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三个男人站在码头，中间的人被模糊处理过，但左边那个露出的手腕上，蝎子纹身赫然在目——正是张副检察长。右边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包上挂着个金属挂件，是片银杏叶。
“银杏叶挂件。”林定军的呼吸一紧，“查锦绣集团的高管，谁常用带银杏叶装饰的物品。”
老冯立刻调出资料：“锦绣集团的法务总监秦峰，公开场合总戴一枚银杏叶袖扣。他是秦正明的堂弟。”
林定军放大照片，公文包侧面隐约能看到一串编号：“K-07”。他猛地想起张恒通讯录里的“牌友”分组，第七个名字正是“秦峰”。
“张副检察长的通话记录，最近联系最频繁的是谁？”
“一个匿名号码，查不到实名，但定位显示在锦绣集团总部。”小陈滑动屏幕，“而且这个号码，三年前在你母亲遇害当天，曾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林定军的指尖冰凉。他点开张副检察长的短信箱，置顶的是条未发送成功的信息：“他知道灯塔的事了，要不要提前……”后面的字被删除了，只剩下半截。
“灯塔？”老冯皱眉，“青岛港那座百年灯塔，上个月刚翻新过。秦正明的父亲，就是在那座灯塔里工作到退休的。”
林定军突然想起母亲的日记本，其中一页画着简笔画：一座灯塔，旁边写着“藏着光的地方”。当时他以为是母亲的随笔，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她发现秘密的关键地点。
“备车，去青岛港。”林定军抓起外套，“张副检察长的手机里，肯定有指向灯塔的线索。”
车刚驶离水泥厂，小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林检，解密了张副检察长的云盘！里面有个音频文件，时间是三年前你母亲遇害那天！”
林定军点开播放键，嘈杂的背景音里，母亲的声音清晰传来：“秦正明用假合同骗了渔民的地，那片海域的污染报告是伪造的……我在灯塔的地下室找到了证据……”
突然，一个阴冷的男声打断她：“沈老师，您不该来这儿的。”
是秦正明的声音！林定军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那些渔民会无家可归的！”母亲的声音带着愤怒，“我已经把证据寄给检察院了！”
“寄给谁了？”秦正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是寄给您那位在反贪局工作的学生，还是……您儿子林定军？”
母亲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变得坚定：“你别想伤害他！”
“放心，”秦正明轻笑，“我会让他‘自愿’放弃追查的。就像……让他相信您是意外失足落水。”
音频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林定军靠在座椅上，眼眶发热——原来母亲当年查到的，是锦绣集团的填海造地黑幕，而秦正明早就知道他的存在，甚至计划用“意外”来堵住他未来的嘴。
车到青岛港时，暮色正浓。灯塔孤零零地立在防波堤尽头，塔顶的灯还在旋转，把海面照得忽明忽暗。林定军沿着石阶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母亲当年的脚印上。
灯塔底层的门没锁，推开门，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墙角的灰尘里，有串模糊的脚印，尺码和母亲的鞋完全吻合。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在角落发现了个不起眼的暗门，上面刻着片小小的银杏叶——和秦峰公文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暗门后是段狭窄的楼梯，通向地下室。刚走到底，手电筒的光就照到了墙上的字，是母亲的笔迹：“合同在第13级台阶的砖缝里”。
林定军数到第13级台阶，用匕首撬开砖块，里面果然藏着个防水袋，装着几份泛黄的合同和一份检测报告。合同上，渔民的签名明显是伪造的，而检测报告显示，那片海域的污染指数远超国家标准，根本不适合开发。
“找到你母亲的‘礼物’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秦峰倚在地下室门口，手里把玩着那枚银杏叶袖扣，“沈老师当年就是在这里，把这些东西交给张副检察长的。可惜啊，他转头就卖给了我堂哥。”
林定军转身，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我母亲的死，你也参与了。”
“参与？”秦峰笑了，“我是‘目击者’。她确实是失足落水，不过是被我堂哥推下去的。”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你母亲太固执了，非要把证据捅给媒体，秦正明说，留着是祸害。”
“张副检察长为什么要帮你们？”
“他收了我们三百万，”秦峰耸耸肩，“还想把女儿送出国留学，哪敢不听话。不过他最近贪心越来越大，想要秦氏集团的股份，这才被‘处理’了。”他晃了晃手机，“对了，秦总让我带句话——你手里的合同，早在三年前就被调换过了，现在这版，是我们故意留给你的‘诱饵’。”
林定军心里一沉，翻开合同的最后一页，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个微小的“伪”字水印——这是伪造的证据！
“真正的证据在哪？”
“在该在的地方。”秦峰后退一步，指向头顶，“灯塔的齿轮箱里，藏着沈老师当年录的完整录音。不过嘛……”他按下手里的遥控器，地下室的门突然开始下降，“那里面的机关，会在十分钟后启动。你要是能活着出去，或许能拿到。”
林定军抬头，看到齿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头顶的铁板正在缓缓合拢。他冲向楼梯，却发现暗门已经被锁死——秦峰刚才的靠近，根本不是为了聊天，而是为了启动机关。
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乱晃，他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另一句话：“光会从缝隙里钻进来”。他趴在地上，用匕首撬着第13级台阶的另一侧，果然发现了个细小的通风口，足够一只手伸出去。
他摸索着找到通风口的栅栏，用力掰断，手臂刚伸出去，就摸到了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是个录音笔，上面刻着母亲的名字缩写。
就在这时，头顶的铁板距离地面只剩半米。林定军抓起录音笔，蜷缩身体滚向通风口，就在铁板合拢的前一秒，他从缝隙里钻了出去，后背被边缘划开一道长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衬衫。
灯塔外，秦峰的车已经不见踪影。林定军握着录音笔，听着里面母亲清晰的声音——那是她和秦正明对峙的完整记录，比云盘里的音频多了关键的最后一句：“我在渔民的渔船里，还藏了一份备份，就在……”
录音笔突然没电了。林定军抬头望向漆黑的海面，远处的渔船闪着零星的灯火。他知道，秦正明的陷阱还没结束，而母亲留下的最后线索，就藏在那些摇晃的灯火里。
铁板合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一声沉闷的叹息。林定军捂着流血的后背，一步步走向码头——下一站，该去会会那些守着秘密的渔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