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香水里的针孔
检察院档案室的空调坏了，闷热的空气里浮着粉笔灰似的尘埃。林定军翻开“金夜娱乐城组织卖淫案”卷宗时，一瓶打翻的香水从证物袋里滚出来，瓶身撞在桌角，喷出的液体在卷宗封皮上洇出片淡紫色的痕迹——这案子前世以“介绍卖淫”轻判，老板黄老四只蹲了一年，可那些“失足女”里，有三个在结案后“失踪”，最后被发现时，尸体都漂在秦氏集团旗下码头的下游。
“林检，这案子水得很。”档案科的老郑用袖口擦着汗，指着卷宗里的行政处罚决定书，“黄老四后台硬，当年抓他的时候，他还在和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大排档喝酒呢。那些姑娘也没敢说实话，都说‘自愿的’，最后就按最低标准罚了款。”
林定军捏起香水瓶，瓶身标签写着“紫罗兰花语”，喷头处有个肉眼难辨的针孔，针孔边缘沾着点银白色的金属屑——这与秦氏集团生产的微型窃听器外壳成分完全一致。他忽然想起前世那个叫“薇薇”的失踪女孩，她的床头柜里，就有瓶一模一样的香水，瓶底刻着个极小的“秦”字。
“这些‘失足女’的登记信息，在卷宗第几页？”他翻到辨认照片，第三排左数第二个女孩，眼尾有颗痣，与母亲日记里提到的“在秦氏酒会见过的紫衣女孩”特征吻合。
老郑翻到第19页：“都在这儿，不过大多是假名字。你看这个‘兰兰’，身份证地址是乡下，但我们去查，那户人家根本没这个女儿。”
林定军的目光停在“兰兰”的询问笔录上。她的供词里反复提到“紫姐姐带我们见客”，而这个“紫姐姐”的描述——“穿紫色旗袍，戴玉镯，身上总喷紫罗兰香水”，与苏梅的特征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笔录末尾的签名，“兰兰”两个字的笔画里，藏着“救命”的拼音首字母“Jm”。
“黄老四的银行流水，有没有给‘紫姐姐’的转账？”他指着娱乐城的VIp客户名单，第一个名字被墨渍涂掉了，但透过光看，能辨认出“张”姓，后面跟着个“局”字——与那个和黄老四喝酒的公安局副局长张涛的名字吻合。
老郑调出流水明细：“还真有！每个月15号，黄老四都会往一个叫‘紫涵’的账户转十万，这账户的开户行，就在秦氏大厦楼下。”
林定军的指尖在“紫涵”两个字上停顿——这是苏梅的曾用名。他忽然注意到，卷宗里的搜查照片显示，娱乐城的VIp包厢里，壁画后面有个暗格，暗格里的避孕套包装上，印着“秦氏旗下保健品公司监制”的字样——正规厂家绝不会用“监制”这种模糊的说法。
“查这些避孕套的生产批次。”他指着包装上的编号“qm”，“前两位‘qm’，是‘秦梅’的首字母缩写，苏梅的本名就叫秦梅。”
技术科很快传来消息：这批避孕套的润滑剂里，掺了微量的镇静药物，长期使用会导致记忆衰退。而暗格里还藏着个微型摄像头，内存卡记录显示，有不少穿制服的“客人”，其中就有张涛副局长，还有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之前在赌博案、毒品案里出现过的官员。
“这不是组织卖淫，是秦氏集团设的局。”林定军盯着香水瓶的针孔，“这香水是窃听器，用来录下客人的龌龊话当把柄。那些女孩不是‘失足女’，是被胁迫的‘诱饵’，专门用来拉官员下水。”
他调阅娱乐城的监控备份，在案发前一周的录像里，看到苏梅带着“兰兰”进了VIp包厢，包厢里的男人，正是那个失踪的“薇薇”日记里提到的“秦总”——秦正明。两人的对话透过香水瓶的窃听器录了下来：
“这批‘货’里，有个是张副局的相好，你盯紧点。”秦正明的声音带着冷笑。
“知道了，哥。”苏梅的声音发甜，“那三个不听话的，已经按‘规矩’处理了。”
“处理干净点，别让林定军那小子抓到尾巴。”
林定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母亲的死，这些女孩的失踪，秦正明早就把他算进去了。他忽然想起卷宗里那个被涂掉的VIp客户名单，用特殊药水涂抹后，显露出的名字除了张涛，还有财政局、国土局的几个实权官员，每个人名后面，都标着“已控制”或“待处理”。
“提审黄老四。”林定军合上卷宗，香水瓶在证物袋里折射出诡异的紫光，像那些女孩绝望的眼神。
监狱会见室里，黄老四看到香水瓶，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医生检查后说“羊癫疯犯了”，但林定军注意到，他袖口滑落的纸团里，有片撕碎的紫罗兰花瓣，花瓣上用血写着“码头仓库3号”。
缉毒队立刻突袭码头仓库，在3号仓库的冰柜里，找到了那三个失踪女孩的尸体，尸体的指甲缝里，都攥着点紫罗兰花瓣。冰柜的夹层里，藏着本账本，详细记录了每个“客人”的喜好和“把柄”，最后一页写着：“下一个目标：林检的软肋。”
林定军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们的目标是他！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她在市医院当护士，昨天还说“科室来了个新护士长，总喷紫罗兰香水”。
“立刻保护我妹妹！”他对着对讲机大喊，同时冲出档案室。
医院的走廊里，林定军看到一个穿紫色护士服的女人，正往妹妹的输液瓶里注射什么。他扑过去打翻注射器，女人转身就跑，跑过走廊镜子时，林定军看到了她的脸——是“兰兰”！她脸上的痣是画上去的，真实身份，是秦峰的亲妹妹秦兰！
“你逃不掉的！”林定军死死按住她，注射器里的液体洒在地上，冒起白色的泡沫——是剧毒的氰化物。
秦兰突然笑了，嘴角溢出黑血：“我哥说，你妹妹要是死了，你就会像那些女孩一样，听话了……”
林定军看着她断气，心里像被冰锥刺穿。他捡起地上的香水瓶，针孔里还在传输着信号，信号源指向秦氏集团的顶楼——秦正明的办公室。
档案室的空调终于修好了，冷风卷着尘埃在卷宗上打转。林定军在封皮上写下：“紫罗兰开得再香，也遮不住尸臭。”字迹透过纸页，在桌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像在控诉那些用美貌和暴力编织的罗网。
窗外的金夜娱乐城早已换了招牌，变成了秦氏集团的“精品酒店”。林定军知道，这起组织卖淫案，只是秦正明控制人心的手段之一，但他握着那瓶香水，感觉像握住了那些女孩未凉的体温——那些藏在香水里、账本中、针孔里的罪恶，终会有被彻底清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