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骗术迷宫里的钥匙
检察院的预审室冷气开得太足,林定军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指尖划过“银发安康”诈骗案的卷宗封面。烫金的案名底下,受害者名单密密麻麻列了三页,最大的87岁,最小的62岁,涉案金额高达两千七百万——这案子前世以“主犯赵美玲非法集资”定案,直到三年后一个海外账户解冻,才露出背后更庞大的洗钱网络。
“林检,赵美玲招了。”书记员小王把审讯录像调出来,画面里的女人穿着香奈儿套装,指甲涂着正红色,说起骗老人钱的事时,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她承认伪造‘养老公寓’项目,用高利息当诱饵,钱都转到她情人的账户了。”
林定军盯着画面角落,赵美玲每次提到“情人”,左手无名指都会轻轻敲击桌面,节奏是“三短两长”——这是摩尔斯电码里的“钱”字。他忽然想起前世在赵美玲的豪宅里搜出的加密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迷宫,出口处标着这个节奏的符号。
“她情人叫什么?账户查了吗?”
“叫张扬,做建材生意的,账户里确实有一千多万流水,但他说是赵美玲借的,有借条。”小王递过借条复印件,字迹娟秀,确实是赵美玲的笔迹,“我们查了张扬的公司,最近在东南亚拿了个项目,资金来源……说不清。”
林定军翻开受害者的笔录,78岁的周大爷说:“赵总说只要交够五十万,不仅能住豪华公寓,每年还返8%的利息,她带我们去看过工地,有工人在施工呢!”附带的照片里,工地围墙上刷着“银发安康养老社区”的标语,吊塔正在作业,看起来像模像样。
“查这个工地的产权。”他指着照片里的吊塔编号,“dt-073,这是市政工程队的设备,怎么会出现在私人项目上?”
产权记录显示,工地属于市城投公司,根本没对外出租。而施工队的考勤表证明,那天在现场的工人,全是被临时雇来的,每人发了两百块,只待了两小时。
“这是场戏。”林定军放大照片,围墙上的标语边缘有气泡,像刚贴上去的,“赵美玲根本没打算建公寓,她要的是让老人相信‘项目真实存在’。”
他让技术科恢复赵美玲的手机数据,发现她每个月都会往一个巴拿马账户转钱,金额不等,但总和正好是诈骗款的30%。转账备注是“服务费”,而收款方的Ip地址,指向东南亚的一家“投资公司”——前世直到这家公司因洗钱被查封,才查出背后的老板是个叫“老鬼”的华裔。
“张扬的东南亚项目,是不是跟这家公司有关?”
小王脸色微变:“查了,张扬的合作伙伴,就是这家公司的副总……但他们说是正常的建材贸易。”
林定军调出张扬的通话记录,有个号码每天凌晨三点准时打来,通话时长不超过十秒。技术科破解后发现,内容全是数字:“301,502,703……”对应受害者名单的序号,后面跟着金额。
“这是在对账。”林定军把数字记下来,突然想起周大爷的笔录里提到,赵美玲给他的“投资合同”上,有个烫金的logo,是只衔着钥匙的鸽子,“查这个logo的注册信息。”
注册人是家香港公司,法人代表叫“李建国”,但身份证是伪造的。不过海关记录显示,这家公司每个月都会从内地运一批“瓷器”到东南亚,报关价很低,运费却高得离谱。
“把瓷器的x光片调出来。”林定军的心跳快了半拍,前世那些“瓷器”里,藏的全是被诈骗的现金,熔铸成了金属块。
x光片显示,一个清代青花瓷瓶的腹部有异常阴影,密度远超陶瓷。林定军让海关开箱检查,果然在瓶底发现个暗格,里面是叠成小块的美元,总额五万——编号正好对应受害者里的一对老夫妻。
“提审赵美玲,把瓷器照片和巴拿马账户的流水摆出来。”他看着审讯室的单向镜,“告诉她,我们知道老鬼是谁,也知道她只是个收钱的‘白手套’。”
赵美玲起初还嘴硬,直到看到青花瓷瓶的照片,脸色瞬间惨白。“三短两长”的敲击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她突然说:“我要见张扬,单独见。”
会面室里,两人隔着玻璃对视,没说一句话,只是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字。林定军让技术科分析他们的手势,拼出“钥匙在迷宫第七格”几个字。
“迷宫是赵美玲日记里的那个?”小王恍然大悟,“第七格……她豪宅的保险柜是七位数密码!”
保险柜打开时,里面没有钱,只有个U盘和一张地图。U盘里是老鬼与东南亚毒贩的交易记录,而地图上标注的仓库位置,藏着还没运走的两千多万现金,全被熔成了金条,藏在“瓷器”里。
“老鬼是谁?”林定军盯着赵美玲。
女人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永远抓不到他……张扬只是他的棋子,我也是。”
这时,张扬的公司传来消息,他在办公室自杀了,遗书里写着“全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但林定军看着遗书的笔迹,和那张借条如出一辙——是赵美玲写的。
“张扬不是自杀。”他指着遗书里的“错”字,右边多了个点,像滴眼泪,“这是求救信号,他在暗示‘老鬼’就在身边。”
顺着地图找到仓库时,警方在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抓到了老鬼——竟然是市城投公司的副总,那个给赵美玲提供工地的人。他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见到林定军时,还试图用官腔压人:“林检察官,这是误会……”
“误会?”林定军把U盘里的交易记录甩给他,“用老人的养老钱贩毒,这也是误会?”
老鬼的防线彻底垮了,交代了他利用职务之便,帮赵美玲伪造项目、转移赃款的全过程。那些“瓷器”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把钱换成毒品,再通过养老项目的幌子卖回国内。
受害者们来领钱时,周大爷握着林定军的手,老泪纵横:“要不是你,我们这些老骨头连棺材本都没了。”
林定军望着窗外,赵美玲被押上警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夕阳,嘴角那抹笑意终于变成了绝望。他想起那个迷宫图案,出口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贪婪和谎言挡住了。
卷宗合上时,小王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字:“最大的迷宫,是人心。”笔迹苍劲,是林定军写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在提醒着,每个骗局的终点,都藏着一个被欲望困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