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劫案里的旧船票
检察院档案室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东方大厦抢劫案”卷宗吹得微微颤动。林定军翻开现场勘验报告时，一枚泛黄的船票从纸页间飘落，票面上的“轮渡307次”字样被血渍晕染，边缘还留着齿状的撕痕——这案子前世以“团伙抢劫”定罪，主犯“黑皮”被枪毙，可他临死前反复念叨的“船票藏着码头”，始终没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检，这案子当年可是大案。”档案管理员老周捧着搪瓷杯进来，杯沿的茶渍圈像年轮，“黑皮带着三个人，光天化日抢了大厦里的金店，抢走价值两千万的首饰，当场打死保安，监控全程拍下来了，证据链完整得很。”
林定军捏起船票，血渍下的日期是案发前三天，乘船人姓名栏写着“秦”，终点是邻市的“莲花码头”——正是苏梅走私网络里的关键中转站。他忽然注意到，船票背面用铅笔写着串数字：“7-3-9”，与黑皮团伙抢劫时使用的枪支编号前三位完全一致。
“黑皮的枪支来源查了吗？”他翻到证物照片，劫匪戴的面罩上有处破洞，露出的耳后有个青色的纹身，图案是朵残缺的莲花，和秦氏集团旗下物流公司的标志惊人地相似。
老周翻到第47页：“查到了，是从边境‘军火李’手里买的，但‘军火李’半年前就被人杀了，线索断了。不过卷宗里有个奇怪的点，黑皮他们抢完金店，没按计划往城外跑，反而冲进了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定军的目光落在停车场监控截图上。画面里，黑皮举着枪对着辆黑色轿车，车玻璃贴着单向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车牌被遮挡的位置，露出个“7”字——与船票上的轮渡编号尾号一致。他忽然想起前世在黑皮的老家，搜出个上了锁的铁盒，里面除了船票，还有半张撕碎的合影，照片上黑皮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码头，男人的手腕上戴着块金表，表链上挂着枚莲花吊坠。
“东方大厦的物业经理是谁？”
“姓刘，叫刘志强，案发后没多久就辞职了，去了南方发展。”老周调出人事档案，“他的离职报告里写着‘个人原因’，但我们查他的银行流水，案发后第二天，有笔一百万的汇款进账，汇款人是个空壳公司，注册地址在莲花巷。”
林定军的指尖在“莲花巷”三个字上停顿——这地址和“利民超市烟草案”里“莲花”的假地址完全一致。他翻开金店的进货记录，被抢走的首饰中有套“莲花系列”金饰，是秦氏集团旗下珠宝品牌的限量款，设计师署名“莲”。
“黑皮抢的不是普通首饰，是这套‘莲花系列’。”他指着进货单上的备注，“这套首饰的夹层里，藏着微型存储器，里面是秦氏集团海外账户的密码——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卷宗里的审讯记录显示，黑皮团伙中有个叫“瘦猴”的成员，在被抓前吞了枚金戒指，戒指内侧刻着“码头见”三个字。法医报告说戒指被胃酸腐蚀得只剩残骸，但林定军放大照片，发现残骸上还粘着点暗红色的粉末，与船票上的血渍成分完全相同——不是人血，是某种植物汁液，来自东南亚的“血莲”，这种植物的汁液常被用来传递密信。
“去查刘志强的去向。”林定军抓起船票，“他不是去了南方，是被灭口了。”
警方很快在邻市的河里打捞出一具浮尸，经dNA比对正是刘志强，尸体的口袋里塞着张揉烂的船票，编号同样是307次，背面用“血莲”汁液写着：“货已换，人照办。”
林定军突然明白，黑皮他们冲进地下停车场，不是在找人，是在确认金饰是否被调换。刘志强作为物业经理，提前用赝品换走了藏有存储器的真首饰，黑皮发现被骗，才会失去理智地开枪。
他调阅东方大厦的电梯监控，案发前一小时，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进了金店，假装挑选首饰，趁店员不注意，用镊子换走了展示柜里的“莲花系列”。男人的侧脸在监控里一闪而过，耳后同样有个莲花纹身，只是比黑皮的更完整——是秦峰！
“秦峰是幕后主使。”林定军合上卷宗，船票上的“7-3-9”突然有了意义，“7是轮渡编号，3是地下停车场的车位号，9是金店保险柜的密码——这是他给黑皮的行动暗号。”
技术科破解了“瘦猴”吞下的金戒指残骸，在残留的金属片上提取到加密信息，解密后是段录音，黑皮的声音带着恐惧：“秦老板说，只要拿到存储器，就把我弟弟从牢里弄出来……可我刚才看到刘经理把首饰换了，他是不是想黑吃黑？”
另一个声音冷笑：“黑吃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替罪羊。”这声音，正是秦峰的。
林定军立刻提审当年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队长在铁证面前终于松口：“是秦峰让我‘放’黑皮他们进金店的，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五百万，还说黑皮他们手里有秦氏的把柄，必须除掉……那一百万给刘志强，是让他换首饰的‘好处费’，也是买他命的钱。”
真相像被剥开的洋葱，辛辣得让人睁不开眼。黑皮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早已成了秦峰棋盘上的棋子，抢金饰是假，灭口是真，而那套藏着秘密的“莲花系列”，早就被秦峰转移到了海外。
卷宗的最后一页，贴着张东方大厦的竣工图，图上用红笔圈着地下停车场的位置，旁边写着行小字：“通往码头的密道”。林定军让人根据图纸勘察，果然在停车场的消防栓后面，找到条被水泥封死的通道，通道尽头的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这些年被秦氏集团灭口的人，黑皮和刘志强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检，找到这个了。”技术人员从通道里挖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半张被水泡过的存储器，修复后的数据显示，秦氏集团通过海外账户转移了高达十二亿的赃款，收款方包括“鳞王”坤沙的账户。
林定军捏着那枚船票，票面上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无数冤魂的眼睛。他忽然想起黑皮临死前的话：“船票藏着码头……原来不是指莲花码头，是指通往地狱的码头。”
档案室的吊扇停了，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林定军在卷宗封皮上写下：“莲花开处，尸骨成堆。”字迹透过纸页，在桌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像在控诉那些被掩盖在光鲜之下的罪恶。
窗外的阳光刺眼，东方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光，像面巨大的镜子，照出城市的繁华，也照出隐藏在阴影里的暗流。林定军知道，这起抢劫案只是秦氏集团冰山一角，但他握着那枚船票，感觉像握住了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那些藏在码头、密道、首饰里的秘密，终会有被彻底揭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