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逐风者”部落中央的篝火在跳跃,将围坐的狼群和站在中央的朱迪·霍普斯映照得影影绰绰。苍爪低沉的声音宣布试炼开始,第一个挑战是“聆听溪流之语”。朱迪被蒙上双眼,由苍爪的女儿月影带领,来到营地外一条湍急的溪流边。
“溪水会说话,”月影的声音在哗哗水声中显得清冷,“它讲述着山脉的心跳,土地的脉搏,以及……路过者的痕迹。找到那块被水流打磨了百年、内部蕴含着一缕月光的‘心石’。你有一个小时。”
眼罩被取下,月影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朱迪独自站在冰冷的溪水边,耳边是单调而轰鸣的水声。她下意识地想掏出便携探测器,却摸了个空——所有电子设备在试炼前都被要求留下。
她必须依靠自己。
与此同时,在山脊的阴影中,尼克·王尔德像一道贴着地面的红色烟雾,无声无息地接近那几名“熵”的清除队员。他放弃了猎刀,转而利用环境——松动的石块、纠缠的藤蔓。他的目标不是正面搏杀,而是制造“意外”。
他看准一个趴在岩石上、负责狙击的队员,小心地将几块碎石堆在对方上方的岩缝边缘。然后,他捡起一块鹅卵石,精准地投向远处的一簇灌木。
“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狙击手警觉地抬头,身体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尼克用脚猛地踢开支撑的碎石!
“哗啦——!”
一小股碎石混合着泥土滑落,虽不致命,却正好砸在狙击手的背上和头上,让他发出一声闷哼,狙击枪也差点脱手。
“怎么回事?”旁边的同伴低声询问,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尼克没有停留,借着这短暂的混乱,迅速转移位置,瞄准了另一个正在调试通讯器的队员身旁的一棵枯树。他利用藤蔓做了一个简单的绊索,然后再次投石问路。
“砰!”枯树上的一段朽木应声落下,砸在那队员身边,溅起的泥土弄脏了他的装备。
“该死!这鬼地方!”队员恼怒地低骂,警惕地环顾四周,以为是夜行的动物或自然脱落。
接连的“意外”让清除小队变得疑神疑鬼,他们开始觉得这片荒野本身充满了恶意,不得不分散部分精力来戒备环境,无形中拖延了他们对营地的侦察进度。尼克隐藏在黑暗中,琥珀色的眼睛冷静地观察着,如同最耐心的猎手。
溪流边,朱迪闭上眼,努力屏蔽掉水声的嘈杂,尝试去“聆听”更深层的东西。起初,只有冰冷和急躁。她回想起市政厅的本杰明,撒哈拉广场的混乱,那些被“本能编码”扭曲的面孔……焦虑如同火焰灼烧着她。
不行,这样下去只会失败。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回忆起来到荒野后感受到的广阔与宁静,回忆起劳伦斯日志中关于“共鸣”的描述。她不再试图对抗水声,而是让自己融入其中,感受水流冲击岩石的力道,绕过障碍的迂回,以及其中蕴含的、恒久不变的节奏。
渐渐地,某种变化产生了。她仿佛能“听”出不同河段水流速度的细微差异,能“感觉”到水下岩石的轮廓。一种模糊的、清凉的牵引感从下游某个方向传来,若有若无,如同血脉中一丝微弱的共鸣。
她顺着这种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跋涉,爪子被碎石硌得生疼,但她毫不在意。终于,在一块半浸在水中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巨石下,她的爪子触碰到了一个异常光滑的物体。她费力地将它抠出——那是一块蛋形的乳白色石头,对着篝火的方向,能隐约看到其内部仿佛有氤氲的、柔和的光晕在流转。
“心石……”她喃喃自语,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她不仅找到了它,更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与自然连接的直觉。
当她带着心石回到篝火旁时,苍爪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你学会了聆听,而非仅仅去听。”他接过心石,“第二个试炼:‘追踪无影之风’。风没有形状,却无处不在。它能带来远方的气息,也能抹去一切踪迹。在天亮前,找到风告诉你的答案——那片唯一逆风盛开的‘夜光花’。”
这一次,没有指引,只有无尽的、方向莫测的夜风。
朱迪再次融入黑暗。她站在高处,感受着风拂过耳廓和皮毛的不同角度,辨别着其中携带的气味信息——泥土的湿润、某种夜行野兽的腥气、远处雪线的冰冷……她需要找到那个违背常理的存在。
而尼克那边的骚扰战术也达到了极限。清除小队显然不是普通佣兵,他们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意识到有人捣鬼,开始有组织地搜索山脊。尼克被迫不断转移,活动空间被压缩,与最近的一名队员几乎只有几步之遥,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压抑的呼吸和武器碰撞的轻微金属声。
他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石缝里,心脏狂跳。一旦被发现,他没有任何胜算。
就在这时,远处山坳里,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星光的幽蓝色光芒,倏地吸引了朱迪全部的注意力。那光芒在肆虐的山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强地坚持着。它所在的位置,气流果然与周围迥异,形成一个微小的逆风涡旋!
朱迪心中狂喜,正要向那里前进。
也就在同一瞬间,搜索尼克的那名清除队员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通讯器低声道:“‘博士’命令,计划变更。‘催化剂’已通过水源投放。等待目标区域出现‘共鸣紊乱’迹象,随后进行精准清除。重复,等待‘共鸣紊乱’……”
“催化剂”?水源投放?共鸣紊乱?
石缝中的尼克瞳孔骤然收缩!他们不是在等待侦察结果,而是在等待某种……实验反应?!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朱迪,还包括整个“逐风者”部落?!他们要把这里变成另一个实验室!
他必须立刻警告朱迪和狼群!但此刻,他只要一动,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