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狼!你看!远处的江面上有大法拉在往这边来……会不会是大狼他们回来了?”
“看着像!”
关鑫飘渺悠远的思绪被谷沃贺拉回到眼前。
“我们去看看!”
关鑫激动地拉起谷沃贺迎着大法拉驶来的方向疾步走去。
迎着雪幕,疾驰而来的三辆大法拉纵贯而行,犬吠声此起彼伏,打破了灰蒙蒙的天地间的宁静。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首辆大法拉上的郎宁生认出了关鑫他们,高声问道。
转瞬间,大法拉已到眼前。郎宁生喝住头犬,跳下来,冲过来,惊喜地抱住关鑫。
“你们受苦了!”
看着蓬头垢面,明显消瘦了的郎宁生,关鑫忍不住哽咽了喉咙,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
郎宁生还未来得及答话,从后面两辆大法拉上下来的高礼师、杨宇桓和马伟博也奔过来,和关鑫他们抱在了一起。几个人激动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最后眩晕得躺倒在雪地上。
洁白的雪花飞舞着落在五个人的衣服上,脸上,帽子上,他们却浑然不觉,只静静地躺着,望向天空,等待悸动的心慢慢平复。
谷沃贺独自站在稍远处,笑着看几个男人如孩子一样狂热地释放感情,既羡慕又有些许的嫉妒。谷沃贺发现眼前的二狼和平日的二狼有些不一样。二狼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她却总觉得他们间隔着什么她看不到,弄不懂的东西,这让她的内心总是有些莫名的不踏实。
为了排解内心的焦虑,谷沃贺蹲下来,从皮手闷子里伸出右手,用食指在雪地上随意地画着……待到图案成形时,谷沃贺顾自笑起来。她竟然画了一个光胳膊光腿的婴儿,而且那个婴儿在咧嘴对她笑呢!对孩子的渴望,对做母亲的憧憬,很快就让谷沃贺心底的那丝不安烟消云散了。
“肖强咋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关鑫突来的问话让沉浸在遐想中的谷沃贺吓了一跳,她回转身看向已经坐起来的几个男人。
“说来话长……他去海神岛接他媳妇去了。我们本来约定好了到你养伤的地窨子等他来的。”
杨宇桓嬉笑着说道。
“他也找到媳妇了?你们去过海神岛?”
关鑫好奇地问道。
“我们没去过海神岛,肖强是在河口遇到他媳妇的。”
杨宇桓仍旧笑着回道。
“谷沃贺看我们呢!”
高礼师背对着正好奇地蹲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谷沃贺轻声提醒道。
“一激动就忘了!”
关鑫讪笑着看向高礼师。因为好久不见,所以就本能地用现代语言、称呼沟通交流了。杨宇桓也扮了个鬼脸,以缓解内心的不安。
“看来咱们今晚得留在这里了。”
郎宁生用古语说道。他怕谷沃贺心生猜测。
“让大狼他们还住那克出家里吧?”
关鑫走到已经从雪地上站起来的谷沃贺跟前,温和地笑着说道。
“也行,看见大狼他们平安归来那克出一定很高兴!我们现在就去吧?”
谷沃贺自然地挽住关鑫的胳膊,仰起脸看向关鑫的眼睛笑着说道。同时一丝疑虑被隐遁在眼底,上挑的凤眼里满溢着柔情似水。
“你俩坐我的大法拉吧?待会儿到地儿了给你们看我猎到的雄库鲁!”
高礼师一脸自豪地对关鑫和谷沃贺大声说道。
关鑫扶着谷沃贺上了大法拉,让她坐到篷帐里,自己则和高礼师并排坐在篷帐外。
空寂的旷野中响起几声吆喝声,雪橇犬就如士兵一样整齐地奔跑起来,腾起的雪幕让四周朦胧起来,大片的雪花纷纷落进雪幕中不见了身影。
“这只雄库鲁是你捕到的?它是一年生还是两年生的?”
关鑫看着篷帐边的木架上用皮绳拴着的一只戴着鹰笼帽的矛隼,转头问郎宁生道。
“是我捕到的。它是一年生的。这只雄库鲁并不是最好的,最好的要属大狼的玉爪了。那才是真正的神鹰!”
郎宁生面露羡慕地对关鑫说道。
“能猎捕到神鹰靠的不是运气,是缘分!
那日,我们在鄂克斯海边的悬崖下搜寻目标。海冰犬牙交错,大法拉无法前行,我们只好步行前进。还好,那天天气晴好,阳光很足,整个冰面如水晶城堡一样晶莹剔透。
我们手脚并用地在水晶城堡间攀爬穿梭着,突然间,高空滑下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击向前方的冰面。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黑影已经用利爪死死地抓住了猎物……”
“是雄库鲁!”
肖强激动地喊道。
“天啊,它抓住的是只北极狐吧?”
杨宇桓惊讶地说道。
此刻,一直在鹰爪下挣扎的雪白的肉滚滚的北极狐已经不再动弹。锋利的鹰喙剜进北极狐的脖子,白绒绒的毛如雪花一样随风飘飞,殷红的血瞬间氤氲开,刺目而血腥。
还未及几个人适应这突来的杀戮,鹰已经抓住猎物腾空而起,飞上碧蓝的天空,飞向陡峭的岩壁。
“它的巢穴应该就在岩壁上,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高礼师率先反应过来,快速地向鹰飞走的方向跑去,其他四个人也赶紧追上去。
待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到山崖下时,鹰早已没了踪影。他们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和六儿两个爬到山崖上找雄库鲁的巢穴,看有没有幼鹰。你们仨留在下面。如果我们俩太阳偏西了还没下来,你们就赶紧回大法拉上去。”
高礼师不容置疑地看着大伙说道。
“你们俩把食物和火石带上。”
知道阻止也没有意义,杨宇桓表情凝重地对高礼师和郎宁生说道。
“好吧!运气好也许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郎宁生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
“我看了,右手边的山崖比左手边的好攀爬,你们从那边上吧!”
马伟博指着黝黑突兀的岩壁对高礼师和郎宁生说道。
简单地准备好行装后,高礼师和郎宁生就头也不回地向左边的岩壁走去。左边的岩壁因为向阳,所以积雪很少,崖壁整体呈六十度角,石壁凹凸不平,可以做为攀爬的抓手。
沿着岩壁如猿猴一样攀爬了近一个小时,两个人终于看到一个可以容身休息的下部内陷,上部可以继续攀爬石壁。小心翼翼地爬过去,两个人紧贴着岩壁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
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上方袭来,紧接着一片黑影遮住了两个人的视线。
“糟糕!上面就是雄库鲁的巢穴!我们得赶快离开!不然会被它啄死!”
高礼师紧张地低声快速地说道。
两个人不敢继续向上攀爬,只得横向向右挪移,因为右侧岩壁的上方有一块巨石突出岩壁,可以遮挡鹰的视线。如此一来,眼前的危险虽然解除了,但却只能绕过巨石才能继续向崖顶行进了。
因为选择的唐突,高礼师和郎宁生爬过巨石,才发现上面的岩壁要比之前的陡峭得多。崖壁几近垂直,虽然目测到崖壁顶部只有二百多米,但攀爬时的危险性却很高。
“我先爬上去,把皮绳顺下来,你再往上爬。”
高礼师不容争辩地说道。
“千万小心啊!”
郎宁生叮嘱道。
眼看着高礼师的脚一寸寸地远离自己的视线,郎宁生的心如被无形的手抓紧般憋闷,几乎无法跳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当郎宁生窒息得恍惚时间快凝固了时,高礼师终于平安地抵达了崖顶。放开一直攥紧的双手,郎宁生长舒了一口气。他尽力调整着僵硬的肌肉,为接下来的攀爬做准备。
虽然有皮绳拴在腰间保护着,当郎宁生爬上崖顶时也已如死了一回一样瘫软在地上,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给我块海豹肉!”
缓过劲来的郎宁生突然有了很强烈的吃的欲望。他觉得此刻只有食物才能让他再次鼓起勇气前行。
“我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雄库鲁的巢穴就在右侧岩壁边的那块巨石下面,下去应该不会太困难,但必须等母鹰出去觅食时我们才能过去。”
高礼师一边用石刀割海豹肉,一边说道。
“好!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儿!”
郎宁生的心思仍旧在吃的上,他把嘴里的海豹肉咽下去后又迫不及待地把一块海豹肉填进嘴里,咀嚼起来。
“你先吃着,我去那边看看,也许还会有新发现呢!”
高礼师说完就向远处的崖壁走去。
郎宁生吃到胃有些胀痛可嘴却还想咀嚼时,才无奈停止进食。他刚想把吃剩下的海豹肉放进鹿皮袋里,冷不丁地一个活物落到他的眼前,虎了他一跳,定睛一看才惊喜地发现是一只小鹰。这只鹰整体为咖啡色,只有胸脯和脖子上长着竖条状的黑色羽毛。此刻,它黑亮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郎宁生手里的海豹肉。
“你也饿了?那,给你!”
郎宁生把手里的肉割下一小块给幼鹰吃。它的爪子和眉梢都是黄色的,难道是一年生的幼鹰——秋黄?郎宁生在心里窃喜着。幼鹰吃完了肉又抬起头看向郎宁生,眼神单纯而可爱。
“这可不怨我啊!是你主动找上我的。”
郎宁生又割了一块海豹肉给幼鹰,然后趁幼鹰专注吃肉时迅速地将它罩入网中。
幼鹰在网中徒劳地左突右冲地折腾了半日才累得趴卧下来,无助惊恐的眼神让郎宁生不忍直视。他快速麻利地在幼鹰的腿上绑好皮绳,又给它戴上事先准备好的眼罩,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网,把受惊吓的幼鹰放到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和背。如此幼鹰终于放松下来,安静乖巧地蹲伏在郎宁生的右臂上,不再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