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散去,众人纷纷回归日常,各自忙碌起来。
苏悦心中感到有些庆幸,这次落水一点问题也没有,这当然是件好事。
果然,吃得好睡得好,身体自然棒。
一想到要去庄子上给祖母挖菜苗,她心底的激动便按捺不住,嘴里时不时哼起几段旁人听不懂的调子。
杜鹃的花期还没有完全过,零星的花朵缀在枝头。
苏悦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杜鹃花并不是只开一季。
品种不同,花期也各有差异,只是每年三到五月,才是它们开花的旺季。
她趴在窗边,支着下巴看檐下的山雀,忽然冒出个念头:这鸟儿是男是女?会不会觉得孤单?要是给这只山雀寻个伴儿,两只鸟儿在杜鹃院里筑巢、觅食,日后再繁衍出一群毛茸茸的小雀,叽叽喳喳地,怕是要把房顶都要吵翻……
想到这儿,苏悦忍不住 “咯咯” 直笑。
小翠等人见了,并不感到惊讶。
小姐这会儿,想必又是想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
苏悦现在渐渐习惯了这样安稳自在的生活,但始终没找到给原主送玉佩的人。
偶尔把玉佩取出来看看,玉面上也看不出半点线索。
就连往日里入梦来的少年,近来也没了踪影。
苏悦心想,可能原主心中的执念,随着时光慢慢淡了。
算了,两个小时之后、八公里以外的事都不要考虑,徒增烦恼。
在家歇了几天,苏悦就准备去庄子上了。
在苏家人眼里,苏悦自小在乡下长大,对乡下的一切该是熟稔得很。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上辈子在现代,她去乡下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对乡下的认知,多半还停留在旁人的描述里。
秋兰和小翠正忙着收拾行李,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地说着农家的趣事。
“小姐,这个时节乡下还有菌子呢!”小翠眼睛亮晶晶的。
秋兰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嘛,这个时节的庄子上,还有好多野菜。既能清炒,又能做汤,吃着爽口,对身子也好。”
“还有还有!天暖和了,咱们能去小河里抓螃蟹!” 小翠咽了咽口水,连声音都甜了几分,“煎得金黄,吃着酥脆,我到现在都记得味儿呢!”
苏悦被她们俩的模样逗笑了,这时她才得知,小翠和秋兰幼年时也曾生活在乡下,后来几经辗转被卖了好几次。
自从两人在丞相府相遇后,秋兰便一直照顾着小翠。
小翠本就无依无靠,而秋兰在前两年被远房的表哥找到,得知家中唯一的奶奶也已离世。
这些年,两姐妹相依为命,彼此扶持。
苏悦心中感慨,世道就是这样不公,有些人注定生来就要受苦,而有些人生来便是享福。
然后自嘲一笑,她也算是替原主来享福的吧。
她望着仍聊得火热的二人,突然郑重说道:“小姐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绝不让你们再吃苦头。”
“小姐。”二人异口同声地回应,相视一笑,秋兰接着说道:“您对我们已经够好了,过去的那些苦楚都不算什么。那时我们年纪小,如今早已感受不到了。”
苏悦明白与她们难以言尽,对她们而言,能吃饱穿暖便是幸福的日子。
算了,慢慢来吧,想让她们将自己视作家人,目前还不太可能。
于是苏悦转移了话题:“再不走,就要到晌午了。”
果然,二人一听这话,立刻抱起包袱,准备出门。
院门口,杨山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身材魁梧,肩宽背厚,不说话时眉眼间带着几分严肃,瞧着很有威慑力。
苏悦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丞相爹身边那个杨叔的儿子,年龄与自己的大哥相当。
丞相府总管杜伯伯的儿子杜安,如今在大哥身边当差,杨叔和杜伯伯都是陪着丞相爹一路科考上来的人,关系匪浅。
她这爹真是好得没话说,不仅情深义重,而且还才华横溢,关键是还对她娘亲一心一意,什么时候自己能遇着一个像爹那样的人……
“咳咳……”想远了……
“小姐,您怎么了?”秋兰关切地问道。
“你们刚刚说的小螃蟹馋到我了……”
听苏悦这样说,秋兰和小翠笑得更欢快。
杨山见苏悦一行人出来,立刻上前,利落地接过秋兰手里的行李,声音沉稳:“小姐,车马都备好了,随时能走。”
有他在,秋兰和小翠倒省了不少力气。
李莹站在廊下,望着女儿高兴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兄妹俩去参加赏花宴,没见着什么收获,可一说起去庄子,女儿倒是欢喜得不得了。
也是,悦儿毕竟是在乡下长大的,对庄子总有几分特殊的亲近。
李莹又暗自叹了口气,她的悦儿,小时候可吃了太多的苦。
如今瞧着活蹦乱跳,可上次那场大病,至今想起来还让她心有余悸。
也不知,是否真的躲过了净空大师所说的那场劫难。
想到这儿,李莹下意识地按了按心口。
“娘,我出发啦!”
苏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莹才回过神来。
她上前一步,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叮嘱道:“悦儿,出门在外要万事小心,别太贪玩。最多三日,必须回来,知道吗?”
苏悦心里算了算,三日啊,来回去除,不就只能在庄子上待一天。
可她不愿让母亲担心,嘴上立刻应道:“知道啦娘!再不走,真要等午饭后才能出门了。”
她的心早就飞了,哪还待得住,又软声安抚:“您放心,我一定快去快回,绝不耽搁。”
李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好了好了,娘不啰嗦了。把祖母要的菜苗挖好,就赶紧回来。”
苏悦连连点头,拉着秋兰、小翠快步上了马车。
她知道,再待下去,娘的叮嘱怕是能说上半日。
可这般被人牵挂的感觉,又实在让人暖心。
马车驶出京城,苏悦掀开车窗一角,望着渐渐远去的京城轮廓,慢慢缩成了远处的一抹剪影。
取而代之的,是道旁的树木、田埂上的新绿,还有风中飘来的青草香。
哪怕只有短短两三天,这样的自在也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