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头渐渐爬高,眼看就要到午时。
周清宴实在不想再陪宁王耗下去,便委婉开口:“王爷,已近午时,您是不是该回府歇息了?”
云琛转头看向身旁的翠柏,拔高声音问道:“翠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翠柏连忙上前,小声回道:“王爷,周大人说得是,眼下确实该回府了。”
可云琛不依,他嘟着嘴,脸上很是不满。
“不行!我还没见到姐姐呢,怎么能走?”他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看着周清宴,“再说了,周大人也还没答应让姐姐做我王妃。”
来了,这祖宗又想起这事了。
最近每次来都要提上一次。
周清宴觉得自己头大如斗,他根本与宁王说不通,但又不得不一遍一遍的去说。
“王爷,您娶王妃哪能这般随意,再说……”
云琛立马打断:“确实不能这么随意。”
周清宴心里一松,总算听劝了。
“我得让父皇赐婚。”云琛双眼放光,“我要那什么……妆?”
说完转头看着翠柏。
翠柏硬着头皮答道:“十里红妆。”
“对,十里红妆把姐姐娶回去。”云琛一脸向往。
周清宴差点一口茶喷他脸上。
“王爷不可。”他连忙阻止,他最怕的就是陛下听到风声赐婚,“您如此草率,可有为静禾考虑过?”
云琛似乎不懂。
周清宴看着他的样子,不得不继续解释:“这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再说,您现在还不到成婚的时候。”
“怎么没到成婚的时候?”云琛似乎不高兴了,“母妃说我可以娶媳妇了。”
“王爷以前不是不想娶媳妇吗?”
周清宴无语道,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
云琛立马反驳:“那是我没有遇到姐姐。”
周清宴每次听到宁王喊自己女儿姐姐,心里就一阵发紧。
“王爷,您还是先回吧,府中饭菜不合王爷口味,臣就不留您了。”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周清宴只想着赶紧送客。
“不要……”云琛还想再说。
翠柏赶紧凑上前提醒:“王爷,您忘了?您早上还说,今日天气好,要去亲手烧制瓷器送给周姑娘呢!再耽搁下去,怕是赶不上时辰了。”
云琛一听,拍着自己的脑袋:“哦对!差点忘了这事!”
说完,不等周清宴反应,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书房。
翠柏连忙给周清宴行了个礼,急声道:“周大人,告辞!”
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周清宴看着宁王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心里依旧犯愁。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啊?
陛下迟迟不给宁王赐婚,他周家虽是世家大族,但自己的女儿在族里也不显眼,赐婚也轮不到她。
若真让宁王求到陛下跟前去了,他不敢深想。
他随手捡起棋盘上一颗白玉棋子,入手温润圆滑,一看就价值不菲,可见宁王为了讨静禾欢心,真是下了血本。
更头疼的是,还不能不收,不收他就哭闹、撒泼,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周清宴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实在不知这事会如何发展,只盼着能有个妥善的法子,让宁王不再这般纠缠静禾。
……
离开周府后,云琛安静地坐在马车里,双目微闭,看似悠然惬意,指尖却轻轻叩着膝盖,显然在琢磨事情。
他哪里是真急着去烧瓷器?
不过是顺着翠柏的托词下台阶罢了。
如今他在周侍郎跟前,也算混了个脸熟。
周侍郎一家家风清正,待他客气有礼,却总带着疏离。
他们不愿女儿嫁给他,这顾虑,他能体谅。
回想这些日子与周清宴的相处,云琛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时而胡搅蛮缠,时而无理取闹,周清宴却始终宽容相待,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
能养出静禾那般性子,周清宴本人想必也是个纯善通透之人。
为了让周清宴对自己多些好感,他可没少费心思。
送的每一件物件,都是按着周清宴的喜好挑的,还得绞尽脑汁想办法让他收下、用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周清宴对他的态度,确实比最初的冷淡缓和了不少。
只是每次他缠着要娶静禾时,周清宴却始终不松口。
看来,要想和静禾的关系再进一步,这点努力还远远不够。
他已经许久没见到静禾了,思念在心底悄悄蔓延,挠得人心里发慌。
云琛猛地睁开眼。
七夕节就快到了。
那日是乞巧节,京中各家女眷都会出门游玩,说不定就能见到静禾。
想到这里,他往后靠在车壁上,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除了偶尔要在人前装傻充愣,倒也没什么烦心事。
他有更多时间陪着母妃,也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眼下唯一让他挂心的,不过是心上人还没能娶回家。
朝堂上的局势日渐明朗,可这些都与他无关。
在他看来,朝堂上的纷争,到头来还不是父皇一句话的事?
况且,父皇的心思他也渐渐摸清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于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他能做的,不过是守好自己的本心,当好这个痴傻王爷,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