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这镯子白日瞧着寻常,可到了夜里,会泛出淡蓝色的晕彩,是用整块月光石打磨而成的。” 小桂子在旁边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这是陛下亲赐的物件,历来只有宁王府的王妃才能佩戴,这般成色的月光石镯,整个大昭国也找不出第二只。”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周静禾心里的压力越重,连呼吸都不畅了。
她真怕这位不知轻重的王爷一个手滑,把这稀世珍宝给摔了。
“王爷!您先把它放回盒子里!” 她声音急切,伸手想去拦,“这镯子是给您今后王妃戴的,可不能这么拿着!”
“谁是王妃?” 云琛眨巴着眼睛,满脸不解,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您以后要娶的媳妇啊。”
周静禾简直要崩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要跟一个心性如孩童的王爷讨论媳妇的问题。
“我不要媳妇!” 云琛却突然拔高声音,固执地把镯子往她面前递,“姐姐当我媳妇,这镯子就给你戴!”
那莹润的手镯在眼前晃着,周静禾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脸颊涨得通红,分不清是急的还是羞的。
“上次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姐姐不能当媳妇,姐姐只能陪着玩!”
她真想捂脸躲开。
云琛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嘴角耷拉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巴巴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所以才不想当我媳妇?那些贵女们,都在背地里这么说我……”
“怎么会!” 周静禾见他这样委屈,心里也软了下来,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怼回去,“王爷最乖最聪明了,是她们傻!她们没人要,才会乱嚼舌根!”
说完,她转头看向旁边装鹌鹑的小桂子三人,眼神里满是求助,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今日要是真收下这镯子,回头上面追究起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你们倒是帮我劝劝王爷啊,这镯子我真的戴不得!”周静禾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云琛看着周静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神色变来变去,眼底偷偷藏着笑意。
他方才看得清楚,她眼里只有焦急,没有半分嫌弃。
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再逗下去,怕是要急哭了,要是把她吓跑,可就真没人陪自己玩了。
就在这时,翠柏适时开口:“王爷,您不是特意给周姑娘带了点心吗?快让姑娘尝尝吧!周姑娘跟着您走了这么久,想来也饿了。镯子的事,不如等姑娘吃了点心再说,您看可好?”
云琛一听点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看向周静禾,关切地问:“姐姐饿不饿?我们吃点心!”
说着,随手就把镯子扔给了翠柏。
望着镯子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周静禾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直到看见翠柏稳稳地接住镯子,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妥善收好,她的心才终于落定,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了起来。
云琛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心里更欢喜,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最初在宫里见到周静禾,只觉得她心思单纯,和那些趋炎附势的贵女不一样,后来主动接近,也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他以为,她要么会像旁人一样嫌弃他痴傻,要么只会有一时的耐心,过不了多久就会厌烦。
可他错了。
他偷偷让人给她送点心、送小玩意,她从不厌烦,只当是小孩子的乐趣。
他缠着她陪自己玩,她也从不敷衍,总是耐心陪着。
哪怕他顶着傻子王爷的名声,她也从未有过半分轻视。
看着周静禾小口咬着点心的样子,云琛想,回府后一定要让厨子多研究些新花样,下次再给她带更好吃的。
还有那只月光石镯,总有一日,他要亲手把它戴在她的手腕上。
那眼神里的坚定,藏得极深,周静禾只顾着吃东西,丝毫没有察觉。
其实周静禾是真的饿了,参加这种宴会,女眷们都不敢多吃,怕中途需要更衣麻烦。
刚才又被宁王的镯子吓了一跳,来回折腾,早就没了力气,此刻吃着香甜的点心,才算缓过劲来。
……
湖心亭的赏花宴还在继续,尤其是流芳榭一带,渐渐热闹起来。
不少年轻男女穿梭在花丛间,笑语盈盈,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涩的情意。
在亭子的角落里,周书白和苏元相对而坐。
苏元身姿挺拔,气质儒雅,此刻正微微倾身,认真地与周书白交谈着。
周书白则听得专注,偶尔点头回应。
周围的莺声燕语、嬉闹笑声,仿佛都与他们隔绝开来。
……
长公主的居所内,玳瑁神色匆匆地走进房间:“殿下,刚才听闻…… 周侍郎家的姑娘与宁王殿下在园中东侧的水榭里相处甚欢,宁王殿下还…… 还把陛下赐的月光石镯拿出来,要送给周姑娘。”
长公主正坐在窗前翻着一本诗集,闻言放下书卷,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一声轻叹。
“他倒是会挑人。周家家风清正,周家姑娘心思单纯,确实不错。只是我这个二弟……”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从小就痴傻,怕是真的只把人家姑娘当成玩伴,半点不懂男女之情。”
上次宁王在大街上为周静禾解围的事,她也听说了,当时只当是他一时兴起,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今日他来府上赴宴,还是一门心思找周家姑娘。
长公主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开得正盛的各种花枝,眼神复杂。
二弟虽然贵为王爷,却因为痴傻的名声,京中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宁王府。
父皇向来仁德,不愿强行赐婚,以至于二弟的婚事,一直悬而未决。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云璟。
三弟一直被皇后拿捏着,皇后中意顾家的姑娘,一心想促成他和顾安冉的婚事。
可如今看来,三弟似乎对丞相府的苏姑娘动了心思。
偏偏那苏姑娘,对三弟又极为冷淡,避之不及,半点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更让她疑惑的是,苏姑娘与四弟之间,似乎关系比较亲近。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头疼不已。
明明自己也才二十五岁,却总觉得像个操心的长辈。
“殿下,大理寺少卿今日也来了宴会。”玳瑁又说道。
“柳寄舟?”长公主微微蹙眉,“本公主没有给他发帖子吧,他一向清冷,什么时候对这赏花宴有兴致了?”
“但柳大人似乎也没有兴致,只一个人坐在角落独饮。”玳瑁也有些纳闷,“就是刚刚苏姑娘落水,他都没有动一下。”
“不必管他。”长公主转身回到软榻上,“只要他不惹事,来凑凑热闹也无妨。好了,下去传话吧。”
“是。”玳瑁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