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带着苏家姐妹走后。
仓库里,死一样的寂静重新降临,压得人喘不过气。龙霸天、黑豹他们被胶带封住嘴,像濒死的虫子。
霍克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血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胸口断骨的剧痛火烧火燎,但这些都比不上内心深处那灭顶的恐惧。
死神!那个男人…竟然就是传说中让整个地下世界都闻风丧胆的死神! 铁匠大人那暴怒的咆哮还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霍克猛地哆嗦了一下,一股狠戾的凶光压倒了恐惧,在他浑浊的眼珠里重新燃起。妈的,都是这狗日的龙霸天!
“呃…”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踉跄着站了起来,对着那剩下的几个手下嘶吼: “都他妈…傻着干什么?!等老子请你们吃席吗?!”
剩下的几个人吓得一激灵,连滚带爬的。 “头儿…”一个佣兵声音发颤。
“闭嘴!”霍克粗暴地打断,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仓库后面堆满废弃机械零件的黑暗角落,“拖过去!把那三个…!都给我拖过去!”
他指了指还在挣扎扭动的龙霸天三人。 “快!动作快!”霍克低吼着,“工具!找工具!绳子!铁链!还有…油桶!把那些空油桶都搬过去!” 手下们立刻行动起来,粗暴地拖拽着龙霸天、黑豹和已经吓瘫软的胡金山,像拖死猪一样把他们往仓库深处里拽。
仓库深处很快传来惊恐到极点的呜咽声,身体撞击铁皮油桶的闷响,还有铁链哗啦哗啦的摩擦声。 霍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紧接着,是柴油发电机被粗暴拉响的突突声,盖过了那些绝望的呜咽。然后,是切割机和砂轮机同时启动时发出的恐怖声音!火花在黑暗中疯狂迸溅,一闪一闪的。
“呜呜呜——!!!”绝望的呜咽瞬间变成了非人的惨嚎,又被切割机的嗡鸣无情淹没。 噗嗤…滋啦…咚咚… 一些难以形容的闷响断断续续传来,混杂在机器的轰鸣里。 霍克嘶哑的、带着近乎病态的咆哮在黑暗中回荡:“都他妈剁碎点!塞桶里!封死!沉海!用水泥!手脚干净点!谁敢留一点痕迹…老子把他一起塞进去!”
……
仓库外,海风呜咽。
那辆价值不菲、此刻却顶着一张“破相”惨脸的白色布加迪,吭哧吭哧地启动了。车头碎裂,引擎盖也翘起变形,狼狈不堪。
秦萧坐在驾驶座,身上的血腥味混合着汗味儿,在封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他随手扯了几张纸巾,胡乱擦了擦手上和脸上已经有些干涸发暗的血迹。
副驾驶的位置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苏子熙紧靠着车门,身体微微陷进座椅里,整个人透着脱力后的疲惫。她努力把自己缩在角落,目光投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昏暗码头光影,眼神有些空洞。苏子琳则几乎半个人都挤在姐姐身上,好奇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后怕。
“喂!秦萧!”苏子琳的声音带着点被挤着的兴奋劲儿,“你…你刚才在仓库里…那个…那个大个子!那么壮!你怎么一拳就把他…打穿了啊?!你…你是超人吗?还是…还是你会气功?少林寺的?”她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着秦萧出拳的动作,胳膊肘不小心顶到了苏子熙。
苏子熙微微蹙眉,又往车门那边挪了挪,没说话。
秦萧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车窗边,从后视镜瞥了挤作一团的姐妹俩一眼,嘴角挂着那副惯常的痞笑: “小屁孩懂啥?那叫…嗯…‘四两拨千斤’!听说过没?”他一本正经地瞎编,“那傻大个看着壮,底盘不稳,重心太高,稍微用点巧劲儿,借力打力…懂吧?”他自己都快编不下去了。
“真的假的?”苏子琳半信半疑,眼睛瞪得更圆了,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几乎要压到姐姐身上,“那么厉害?那…那你踹飞那个大胡子呢?”她想起霍克像麻袋一样飞出去的场景。
“那必须的啊!”秦萧面不改色,“这叫‘神龙摆尾’!核心就在腰马合一!劲儿从地起,贯穿全身,集中于一点爆发…”
“喂!那你”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兮兮,小脑袋几乎要伸到前排中间,“刚才…在那个破仓库里…你…给谁打电话了?”苏子琳追问,“那个…那个大胡子!怎么就突然跟孙子见了祖宗一样!”
秦萧嘴角一勾。他从后视镜瞟了那个努力往前凑的小脑袋一眼,懒洋洋地开口: “哦,你说那个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也没谁。就…就他大爷。”
“啊?”苏子琳懵了,“他…他大爷?”
“对啊!”秦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时我在国外,那大胡子的大爷跟我一个村的!隔着两条巷子!他大爷跟我爹当年是拜把子兄弟!关系铁着呢!”他越说越像那么回事。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
“秦!萧!”她气得小脸通红,用力捶了一下副驾驶椅背,“你…你个超级大骗子!满嘴跑火车!还一个村的?还大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还是你大爷呢!”她气得在狭窄的副驾驶座上直扭身子,差点把旁边的苏子熙挤扁。
苏子熙终于忍不住,伸手把妹妹往回按了按,低声道:“子琳,坐好!”
苏子琳气呼呼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决定再也不理这个满嘴跑航天飞机的混蛋了。
一直沉默的苏子熙,在妹妹安静下来后,忽然转过头,看向了秦萧。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飞快地掠过她的脸。
“秦萧…”她的嗓子有点哑,声音很轻。
“嗯?”秦萧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偏头看她。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很复杂——疲惫、茫然、震惊,还有一丝被他骗了的气恼,但最后,都被一种更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去。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带着点郑重和不易察觉的哽咽的语调,慢慢说: “今天…谢谢你。”
声音不大,却让秦萧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