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秦萧的电动车缓缓驶入幸福小区前的窄巷。他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指尖轻弹盒底，一支烟精准地跳了出来。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映照出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秦萧深吸一口，烟草的辛辣在肺里转了一圈，又被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四个黑影正骑着车悄无声息地接近。
有意思。秦萧低声自语，将电动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他故意放慢动作，装作没发现身后的跟踪者，甚至悠闲地哼起了小曲。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突然在背后炸响。四辆改装过的黑色摩托呈扇形包围过来，刺眼的大灯直射秦萧的眼睛。车上跳下四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身穿背心，手臂上还纹着纹身。
秦萧眯起眼睛，借着路灯打量来人。
哥几个有事？秦萧吐了个烟圈，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路。
为首的壮汉上前一步，寸头下的眼睛闪着冷光：小子，听说你是新搬过来的？
秦萧佯装思考，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没有啊。他指了指身后破旧的小区，我是暂住在这里，很快就会搬走的。
右侧的壮汉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地甩开：妈的，废什么话，交钱，不然今天你走不了。
什么？秦萧突然瞪大眼睛，声音提高了八度，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别乱来啊，我要报警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故意让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
四个壮汉面面相觑。寸头男皱眉盯着秦萧颤抖的手指，又看了看地上摔碎屏幕的手机，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主意。
大哥，这...最年轻的混混凑到寸头耳边，上头只说探探底，没说要真动手啊。
寸头男犹豫片刻，突然狞笑道：小子，这地方连个摄像头都没有，你报警有什么用？他向前逼近一步，甩棍在掌心敲得啪啪响。
救命啊！救命呀！秦萧突然扯开嗓子大喊，转身就往小区里狂奔。他跑得踉踉跄跄，还不忘回头惊恐地张望，活像个被吓破胆的普通人。
四个壮汉愣在原地。寸头男骂了句脏话，收起甩棍：
摩托车引擎声远去，秦萧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他停在小区中央的绿化带旁，点燃第二支烟，若有所思地望着混混们消失的方向。
还好这些人没追来，不然真忍不住要揍人了。秦萧吐着烟圈喃喃自语。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他也懒得追究。
回到店铺门口，秦萧看见老王正蹲在路边串羊肉。闻到香味，他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小秦！老王抬头看见他，油腻的脸上堆出笑容，今儿回来这么晚？该不会约会去了吧？
秦萧用脚尖勾过塑料凳，一屁股坐下：别提了，我这是遇到黑社会了。
咋回事？老王手一抖，刚串好的羊肉掉在煤灰里。
四个骑摩托的堵我。秦萧顺手抄起老王放在脚边的啤酒，仰脖灌了一大口，说要收保护费。
老王脸色突然变了，左右张望后压低嗓门：你...没跟他们犟吧？
哪能啊，秦萧咧嘴一笑，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王这才松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你是不知道...他给秦萧递了支烟，自己那支在掌心磕了三下才点上，这条街的铺面，每月都得孝敬。
多少？秦萧眯着眼吐烟圈。
像我这摊儿，老王伸出两根手指，最少这个数。不给就...他做了个掀桌的手势，苦笑道，你刚来不懂，破财消灾啊。
秦萧盯着烟头明灭的火光，突然笑了：行，听你的。他拍拍老王肩膀站起身，明天给你带新货，带震动的。
与此同时，别墅里书房内。
黄瑶站在办公桌前，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试探结果：按您的吩咐试探过了，那人就是个普通小店主。人刚围上去，他就吓得手机都摔了，一路喊着救命跑进小区。
苏子熙的手指停在红酒杯沿，杯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她盯着杯壁上的挂痕，声音很轻：从头到尾...都没反抗？
没有。黄瑶摇头，寸头说，那人逃跑时连头都不敢回，腿都在发抖。
苏子熙沉默良久，突然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玻璃杯被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把人都撤回来吧。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这件事到此为止。
黄瑶点头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苏子熙走到衣帽间的全身镜前，缓缓抬手触碰后脑勺——那里曾经有一道伤口，现在却光滑如初。
真的是...我多想了吗？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问道。
镜中的女人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但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疲惫。苏子熙突然觉得很累，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她慢慢滑坐在地，昂贵的真丝裙摆铺散开来，像一朵凋零的花。
第二天清晨，苏子熙比平时晚了一小时才到公司。她穿着最保守的深灰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仿佛要用这种刻板的装扮来封印那个软弱的自己。
苏总，金沙集团的胡总在会客室等您。黄瑶迎上来，声音比平时更低，已经等了四十分钟了。
苏子熙脚步不停：让他继续等。
会客室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焦躁地踱步。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肚子却将衬衫撑得紧绷，油光满面的脸上写满不耐烦。看到苏子熙推门而入，他立刻堆起笑容：苏总！可算把您等来了！
苏子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胡总有事？
胡金山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保镖立刻退出会客室。
苏总，胡金山凑近一些，身上的古龙水味熏得苏子熙微微皱眉，关于南城那块地，我们金沙集团愿意再加两个点...
不必了。苏子熙打断他，那块地我们苏晨要自己开发。
胡金山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苏总，做人留一线...
送客。苏子熙已经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胡金山猛地拍桌而起：苏子熙！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利，你以为有苏家撑腰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在海城这一亩三分地...
苏子熙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会客室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将胡金山的咆哮隔绝在内。回到办公室，苏子熙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蚂蚁般渺小的行人车辆。胡金山的威胁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这种靠拆迁起家的暴发户，还不配做苏晨的对手。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南方，那里是幸福小区的方向。秦萧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不过是个偶遇的过客罢了，不值得她浪费更多时间。
黄瑶，苏子熙按下内线电话，把南城项目的资料拿给我。
当黄瑶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进来时，发现上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雷厉风行。苏子熙的眼中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锐利与果决。
通知项目部，下午三点开会。苏子熙头也不抬地翻看文件，另外，让法务部准备一下，金沙集团可能会搞小动作。
黄瑶点头记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苏总，胡金山这人睚眦必报...
我知道。苏子熙冷笑一声，让他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