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缓缓降落在平地中央。等众人爬下纸鹤后,江、沈两位师兄再次将纸鹤收回袖中。
江远舟看向沈墨言,安排道:“沈师弟,劳烦你去准备一下稍后洗尘需要用到的木桶和热水,我带他们去挑选各自的居所。”
“好,我这就去准备。”沈墨言点头应下,随即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一栋较大的房舍。
江远舟这才面向九位新弟子,朗声道:“好了,此处便是朴峰,未来三个月,你们将在此居住,并完成筑基阶段的修行。此峰之所以名为‘朴’,取‘朴素、未琢之材’之意,正契合你们如今未经雕琢的状态。”他伸手指向身后那片小巧的木屋,“这里共有二十五栋新人小屋,便是你们今后的住所。你们可自行选择其中一间住下。速去速回,一刻钟后,回到此地集合。”
“是,师兄!”众人齐齐拱手,随后便带着几分新奇与期待,散开走向那片木屋区。
这些木屋外观大小相仿,皆是上好的木材搭建,透着古朴自然的气息。但内部却因前任居住者的喜好而各有不同,有的简洁空旷,仅有一床一桌、枕头被褥;有的则布置了简易的竹制家具;还有的墙上挂着草木装饰。
姜风随着几人查看了几间屋子,发现内部格局和残留的布置确实各异。他心想,反正只在此暂住三个月,无需过多挑剔,便随意挑选了一间窗台外面生长着几株翠竹的木屋,权当是以竹为主题了。他将自己那个装着几件捡来的破旧衣服的包袱随手放在屋内唯一的木床上--既然已入仙门,这些凡俗旧衣物,确实就不再重要了。
确认好住所后,姜风便离开了那间带着翠竹的房间,返回到之前江远舟吩咐集合的空地。稍等片刻,其余八人也陆续返回,脸上大多带着选到满意居所后的安心。一刻钟刚到,江远舟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居所可都选好了?”江远舟目光则扫过众人,例行公事般询问道。
“回禀师兄,都已选定。”众人齐声回应。
“嗯,随我来吧,准备进行今日的洗尘。”江远舟不再多言,转身引领着众人,朝着之前沈墨言进入的那栋较大的屋舍走去。
进入房内,只见其内部空间宽敞,被精确地分隔成二十余个小间。其中九个隔间门口敞开着,每个里面都摆放着一个半个大人高的巨大木桶,桶内装着大半桶的热水,蒸腾起袅袅的白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木与矿物的奇异草药香。早已在屋内等候的沈墨言见众人到来,向江远舟微微点头示意。
江远舟面向众人,言简意赅地说道:“今日洗尘地药浴已经准备妥当。你们需褪去全身衣物,在浴桶中浸泡半个时辰。”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那三名女弟子,补充道:“隔间内有门,可自行关上。万象阁发放的道袍,已放在各浴桶后方的木台之上。时辰一到,我自会唤你们出来。”
众人闻言,纷纷走向那些敞开的隔间。这时,沈墨言在一旁语气平和地补充提醒道:“对了,诸位师弟师妹,初次洗尘,药力入体,清除体内杂质,或会感到些许刺激,甚至刺痛,皆是正常现象。若实在难忍,出声无妨,但切记,万不可离开浴桶,否则药力中断,效果将大打折扣。”
姜风听在耳中,心中早有准备。他随意选了一个无人的隔间,反手将简陋地木门闩上。狭小地空间内热气弥漫,崭新的灰色道袍整齐地叠放在木桶旁边,就连内衣、外裤、内裤都一应俱全。他迅速褪去身上那一身一路风尘仆仆地破烂衣衫,赤身踏入浴桶,将身体缓缓沉入那温度略烫、颜色呈淡褐色地药液之中。
身体沉入浴桶的刹那,一股极其尖锐的刺痛感瞬间包裹了姜风的全身!这并非深入骨髓的剧痛,却如同有数根细密冰冷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他的每一寸肌肉,甚至仿佛要钻进骨髓当中。姜风猛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现,硬生生将涌到喉头的痛呼咽了回去,只是从齿缝间溢出一丝压抑的抽吸声。
几乎同时,隔壁隔间已然传来了难以抑制的痛呼,听那憨直的声音,正是之前询问能否将金锭交给父母的王铁蛋。紧接着,女孩们压抑的抽泣声也隐约传来,声音模糊,难以分辨具体是谁,但姜风直觉不是那位曾开口询问飞行的叶知秋,她的声线他还有些印象。
然而,此刻的姜风已无暇他顾。全身的刺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考验着他的意志力。他只能紧闭双眼,全力对抗着这股仿佛要将身体撕裂又重组的奇异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更长时间,就在姜风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即将到达极限时,那无处不在的尖锐刺痛感竟如同潮水般缓缓渐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仿佛有无数温和的气流通过毛孔钻入体内,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动,滋养着先前被刺痛折磨的筋肉骨骼,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弛与舒畅。
感受到这种变化,姜风心中一定,知道最难的阶段或许已经过去。他干脆将头也埋入药液之中,让药力抵达全身也顺便洗个头。
(关于头发的背景说明:在燧国,男子年满十六方蓄长发,此前发型随意。贫苦人家孩童多为短发甚至光头,因长发难以打理。此番同行的男弟子中,王铁蛋、江流儿与姜风三人皆家境贫寒,故为短发;而王风、凌云、顾长渊三位从衣着来看应是出身富贵,则已束发簪冠。)
此时,隔壁的痛呼声和抽泣声也已渐渐平息,想来其他人也陆续度过了最难熬的阶段,药力开始温和地发挥作用。
“时辰已到,洗尘结束。诸位可起身,换上道袍出来了。”隔间外传来了江远舟清晰平和地声音。
姜风闻声,从浴桶中站起,带起一片水花。他拿起自己那身早已破旧不堪地脏衣服,充当毛巾,仔细擦干身上和短发上地水渍。随后他转身拿起木台上摆放整齐的衣物--从里到外,包括内里、衬裤、外裤以及那件标志性的灰色道袍。
当他将这些衣物一一穿上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这些衣物初看似乎有些宽大,但一旦穿上,竟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自动贴合了他的身形轮廓,不松不紧,恰到好处,活动起来毫无阻碍。这绝非寻常布料,想必是白云观以特殊材质炼成或者施加了玄妙法术,方能如此贴合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