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转身,走到安静侍立一旁的灵鹤二十七身旁,轻轻抚摸着它光滑洁白的羽毛,低声嘱托:“二十七,这位是叶伯父,你需将他平安送回郡城家中。路途之上,听他指挥。送达之后,你便自行返回虎啸关寻我,明白吗?”
灵鹤二十七通灵般地低下修长的脖颈,蹭了蹭姜风的手心,发出一声轻柔的唳鸣,表示理解。长时间的相处与并肩,早已让这一人一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默契。
交代完毕,姜风运转灵力,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叶行山,将他稳稳地送到了二十七宽厚平坦的背脊上。
“伯父,”姜风最后叮嘱道,“你身负武功,平衡远超常人。在二十七背上,只需抱紧它的脖颈即可。它飞行之时自有法术破开气流,不会让你感到不适,尽管放心。”
叶行山依言俯身,双臂环抱住灵鹤修长而强健的脖颈。二十七展开巨大的双翼,在夜色中带起一阵清风,四蹄微一蹬地,便轻盈地腾空而起,载着叶行山,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朝着郡城的方向,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时光流转,又过去了三个月。洪国大军在虎啸关前抛下了无数尸骸,却始终未能撼动这座雄关分毫。就在这天清晨,关上的守军愕然发现,原本旌旗招展、营垒连绵的洪国营地,竟在一夜之间变得空空荡荡,敌军已然全线后撤,不知所踪。
姜风立于城头,以灵眼术远眺,确认对方确实已经退去,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虑。是战事暂告段落,还是洪国另有诡计?不过,他谨记自身职责,只要没有修士逾越,凡俗军队的动向并非他需要深究之事。
然而,平静仅仅维持了三天。
第四日清晨,当姜风如同往常一样从土屋中走出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剧震!原本秩序井然的虎啸关大营,此刻竟如同遭受了可怕的瘟疫,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倒卧在地、痛苦呻吟的士卒!他们一个个面色灰败,眼窝深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几乎是皮包骨头,虽然尚存一息,却已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整个关隘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
“不对!”姜风面色骤变,“数十万人一夜之间同时倒下,这绝非寻常疾病!定是超凡手段所为!”
他立刻闪身至一名倒地的士卒身旁,蹲下身子,神识与灵眼术同时运转,仔细探查其体内状况。这一看,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在那士卒微弱跳动的心脏表面,竟附着着一只比蚂蚁还要细小、通体血红、几乎与血肉融为一体的诡异虫子!它正张开细微的口器,贪婪地、一下下地吮吸着心头的精血!
“不好!是蛊虫!有修士暗中下手了!”姜风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若是这数十万大军因修士手段而全军覆没,他这个监事绝对难辞其咎,宗门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取出宗门玉牌,以最急促的方式,将“虎啸关守军疑似遭大规模蛊虫暗算,数十万人危在旦夕”的紧急情况,连同蛊虫的细微特征,直接上报给了执事堂的明堂真人,恳请宗门火速派遣擅长救治的同门前来支援。
发出讯息后,他立刻赶往中军帅帐。帐内,薛承贤与几位主要将领因本身内力深厚,尚能勉强维持意识,未曾完全昏迷,但也都瘫倒在座椅或地上,面色惨白,气息奄奄,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姜风快步走到薛承贤身边,并指如剑,抵在其背心要穴,将一缕精纯的火属性灵力缓缓渡入其体内。灵力沿着经脉小心翼翼地向心脏处汇聚,当触及那只吸血蛊虫时,至阳至刚的火灵之力瞬间将其包裹、焚化,化作一丝微不足道的青烟消散。随后,姜风取出一颗辟谷丹,塞入薛承贤口中,以灵力助其化开,补充其急剧流失的元气。
片刻之后,薛承贤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能勉强开口说话。他第一句话便是:“多……多谢姜仙师……我的……我的将士们……如何了?”
“他们皆中了蛊虫,性命暂时无虞,但若拖延下去,必会被吸干精血而亡。”姜风语气沉重,带着一丝愧疚,“此事乃修士暗中作祟,是我监察不力,失职了。我已将情况紧急上报观内真人,想必救援很快便会抵达。”
他顿了顿,追问道:“薛大帅,事发之前,军中可有异状?你仔细回想,能让数十万人同时中招的,无非是水源、粮草,或是空气传播。可有怀疑之物?”
薛承贤艰难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颓败与痛苦:“唉……若是知道……就不会遭此大难了……但仙师所言极是,能让全军顷刻间如此……无非是水、粮、气三者……”
“你先在此休息,保存体力。”姜风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我去查验水源与粮草囤积之处。另外,需立刻上城墙观望!若此事真是洪国修士所为,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大军……恐怕转眼即至!”
说罢,姜风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已如疾风般掠出帅帐,他必须争分夺秒,查明真相,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最大危机。
就在姜风刚掠出帅帐,准备行动之际,怀中玉牌传来微震,他神识一扫,是执事堂的回复,言简意赅:“已知悉,正在派人前往处理。”
看到这条讯息,姜风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了一丝,至少宗门已经知晓并开始行动。他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刻唤来在不远处休息的灵鹤二十七,翻身骑上,径直朝着大军取水的鹧鸪山方向疾飞而去。
数十万大军连同战马的日常用水,绝非关内几口井能够满足,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引取鹧鸪山上清澈甘冽的山泉水。当姜风驾驭二十七降落在水源地时,眼前景象让他目光一凝——原本在此驻守的士卒已全部遇害,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溪流旁,显然是被修行者以极快的手段清理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