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萧煜的身形如同鬼魅,在崩塌的能量乱流与重构的地脉通道间穿梭。
踏入宗师之境,又执掌一丝星辰权柄,他对力量的感知与运用已非昨日阿蒙。
《戍卒诀》演化出的“藏龙之势”不仅让他气息内敛如深渊,更赋予了他一种与大地脉动隐隐相合的遁行之能。
他并未直接返回危机四伏的东南前线,也未急于联系可能暴露的玄甲。
魔念初平,星陨之地的异变必然引起各方震动,此刻露面,无异于自投罗网。靖王的猜忌,高拱的构陷,北漠的虎视,都不会因魔患的暂时平息而消失,反而可能因他这“变数”的再次出现而更加激烈。
他需要时间,需要消化此次地底之行的巨大收获,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全新的姿态,重回这凉州棋局。
凭借与铜钱碎片那超越空间的联系,他在地底寻得一处相对稳定、且残留着微弱星辰之力的隐秘裂隙,作为暂时的容身之所。
裂隙位于一条废弃的矿脉深处,入口隐蔽,内有天然形成的石室,虽简陋,却足够安全。
于此,萧煜开始了闭关。
他首先梳理自身。《戍卒诀》迈入“意”境,戍卒藏龙,真气运转圆融无暇,心念一动,便可引动周身天地灵气,举手投足皆有莫大威力。
更重要的是那丝窃取自星骸本源的权柄,虽微弱,却位格极高,蕴含着一丝星辰生灭、法则运转的奥秘,让他对能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不仅是武道的基石,未来或许更是他撬动天下大势的支点。
他不断揣摩“藏龙之势”,将边军历练的杀伐决断、流放路上的隐忍坚韧、以及内心深处那不曾熄灭的天下野望,尽数熔铸其中。
这势,可藏于九地,亦可动于九天!
同时,他也未放松对凉州局势的推演。
铜钱碎片与星骸核心的共鸣虽因净化完成而减弱,却并未完全断绝,反而让他对星陨之地残留的能量分布、乃至整个北凉的地脉走向,都有了一种模糊的掌控感。
他“看”到,东南大阵已彻底废弃,靖王的力量在收缩,北漠大军在魔患平息后并未立刻退去,反而在野狼原一带徘徊,似在观望,又似在搜寻什么。
凉州城内,一股压抑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得更急了。
“还不够……”萧煜睁开眼,眸光深邃,“力量,势力,时机,缺一不可。”
他需要让“玄甲”真正成长起来,成为能搅动风云的暗刃。
他需要更精准地把握朝堂与边关的脉搏。
他更需要一个,能让潜龙出水,一鸣惊人的契机!
这一日,他正在推演北漠左贤王呼衍灼可能的下一步动向,怀中铜钱碎片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特定频率的震颤。
是苏十三娘!这是他们约定的、在最紧急情况下才会动用的超远距离单向传讯方式!
信号来源,指向凉州城西北方向的一处荒僻山谷。
萧煜心神一凛,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晃,便已融入岩壁阴影之中,循着那信号的指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地底裂隙。
……
凉州城,靖王行辕。
靖王萧景琰看着手中由司天监最新呈报的星陨之地能量监测卷宗,面色阴沉。
魔云消散,魔物蛰伏,地脉趋于平稳……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困扰北凉数月、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魔患,竟真的莫名平息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东南大阵爆炸、七皇子萧煜“陨落”之后!
是巧合?还是……那孽障临死前做了什么?亦或是,他根本就没死?
想到萧煜之前展现出的种种神秘,以及那个实力深不可测、言语惊人的老卒,靖王心中的疑虑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下令严密监控星陨之地任何能量异动,同时加派暗探,搜寻萧煜以及那老卒的踪迹。
“王爷,”沈墨云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他低声道,“魔患虽平,然北漠未退,呼衍灼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而且,朝中……近日似有暗流涌动,恐对王爷不利。”
靖王冷哼一声:“跳梁小丑,何足道哉。传令耿忠,严密监视北漠动向。至于朝中……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这个时候伸手!”
他目光锐利,扫过殿外纷飞的雪花。魔患平息,并不意味着安稳,反而是新一轮博弈的开始。
而他那位“陨落”的皇孙,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和变数,让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
凉州城西北,无名山谷。
风雪呼啸,掩盖了所有痕迹。
萧煜的身影如同雪魅般出现在谷中,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一个狭小山洞入口、气息萎靡的苏十三娘。
她衣衫褴褛,身上带着多处伤痕,脸色冻得青紫,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萧煜的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公子!”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萧煜一步上前,扶住她,一股精纯温和的《戍卒诀》真气混合着一丝星辰生机渡了过去:“怎么回事?”
苏十三娘缓过一口气,急促道:“公子无恙,太好了!凉州城戒严,我们几条线都被盯死了,阿才他们被看得更紧。高拱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查我们……前日,我们在城西的据点被端了,墨砚为了掩护我和老周带走最重要的研究资料,主动引开了追兵……至今下落不明!妾身只能动用最后的手段,在此等候公子……”
萧煜眼神瞬间冰冷如谷外的风雪。
高拱!靖王!他们果然没有放过任何打压自己的机会!
“墨砚的仇,我会记下。”萧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老周和其他人呢?”
“按公子之前‘冬眠’指令,已分散隐匿,暂时安全。这是墨砚拼死带出的部分资料,关于那黑色骨片和……公子之前提及的‘锁眼’能量模拟……”苏十三娘递过一枚被体温焐热的玉简。
萧煜接过玉简,神识扫过,里面不仅有关键的研究数据,更有墨砚根据零星信息推演的、关于北漠王庭内部权力斗争以及朝中某些大佬与北漠隐秘联系的猜测!
雪中送炭!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他看着虚弱却眼神坚定的苏十三娘,心中一股暖流涌过,随即化为更坚定的决心。
这些追随他于微末、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人,就是他未来道路上最坚实的基石!
“十三娘,辛苦你了。”萧煜扶她坐好,目光望向风雪弥漫的凉州城方向,“好好疗伤。接下来,我们需要换一种方式了。”
他摊开手掌,一枚由冰雪瞬间凝结而成的、栩栩如生的龙鳞状令牌出现在掌心,内部一缕微不可察的星辰权柄流转,使其坚不可摧。
“以此‘冰鳞令’为信,唤醒所有‘玄甲’。”
“告诉他们,风雪已淬龙鳞。”
“潜龙,当啸于九天!”
第一卷【风雪淬龙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