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儿那鬼鬼祟祟挪动的身影,像一根刺扎进林晚眼里。火烧眉毛的关头,她还抱着那个包袱往暗处钻?
“张翠儿!”林晚厉声喝道。
那身影猛地一僵,停在原地,却不敢回头。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被火焰吞噬的屯门再也支撑不住,中间一段门板带着熊熊烈火轰然倒塌,碎木和火星四溅,露出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缺口!
“门破了!”外面的敌军发出兴奋的嚎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争先恐后地朝着缺口涌来!
“堵住缺口!”萧衍的声音斩断了一切杂念。他一把抢过旁边人手里的备用水桶,哗啦一下泼湿了半件衣裳,用湿布裹住手,提起长刀就率先冲向那火窟窿般的缺口!陈擎、孙猎户等人吼叫着跟上,用身体、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试图堵住这致命的裂口。
厮杀瞬间在缺口处白热化。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构成地狱般的交响。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灼热的空气灼烧着喉咙。
林晚顾不上张翠儿了,她抓起弓箭,冲到离缺口稍近的一处矮墙后,对着外面试图冲进来的黑影连连放箭。手臂因为疲惫和紧张而酸痛发抖,射出的箭矢准头大失,但她不敢停,哪怕只能干扰敌人一瞬间也好。
混乱中,她瞥见萧衍如同火中的战神,湿衣冒着白气,长刀舞动,每一次挥砍都必然见血,死死钉在缺口最中央,半步不退。陈擎在他左侧,一根临时充当长枪的粗壮木棍捅穿了一个敌兵的胸膛。孙猎户则像灵活的山猫,专门抽冷子攻击敌人的下盘。
但敌人太多了,而且装备精良。缺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不断有敌兵翻过燃烧的残骸冲进来,与屯民们混战在一起。屯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倒下。
林晚射空了箭囊,她捡起地上一根带着钉子的木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准备迎接最后的肉搏。
难道……真的要守不住了吗?
绝望如同冰水,渐渐漫上心头。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
“呜——嗡——”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屯外远处传来!这号角声不同于赵奎部队所用的任何一种,更加浑厚,带着一种肃杀的金铁之气!
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滚动的马蹄声!不是几骑,而是至少数十骑,正朝着河谷屯的方向疾驰而来!
所有厮杀中的人,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赵奎气急败坏的吼声从外面传来:“怎么回事?哪来的号角?!”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军官连滚爬爬地冲到缺口附近,惊恐地大喊:“赵……赵尉!不好了!后面!我们后面来了好多骑兵!打的是……打的是‘韩’字旗!”
韩?韩青?!
萧衍猛地挑飞一个敌兵,染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外面。
林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韩青?他不是被自己设计的假线索引去南边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是来帮赵奎的,还是……
混乱的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凝滞。攻入缺口的敌兵攻势明显放缓,惊疑不定地回头张望。而屯民们则在短暂的茫然中,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
赵奎的部队显然陷入了慌乱。背后出现的未知骑兵,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撤!先撤出去!结阵防御!”赵奎虽然不甘,却也不傻,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攻入屯内的敌兵如蒙大赦,潮水般向缺口外退去。
压力骤减!
萧衍没有下令追击,只是死死守住缺口,目光冰冷地看着外面的混乱。陈擎等人喘着粗气,拄着武器,浑身浴血,同样警惕地注视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可以看到,屯外火光能够照亮的边缘,已经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骑兵轮廓,盔甲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赵奎的队伍仓促地在屯外空地上结成一个松散的圆阵,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队伍在离赵奎部队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为首一骑,身形挺拔,并未着全甲,只穿着一身暗色劲装,正是去而复返的韩青!
韩青的目光越过如临大敌的赵奎部队,直接投向屯门缺口处那个持刀而立的挺拔身影,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
“萧将军,别来无恙?韩某来得似乎……正是时候?”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屯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衍身上。
林晚紧紧握着那根木棍,手心里全是冷汗。韩青的出现,是驱狼,还是引虎?
萧衍缓缓抬起手,用还在滴血的刀尖,指了指外面结阵自保的赵奎部队,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应:
“韩将军,你的狗,吵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