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都……该死……”
萧衍那沙哑破碎、却带着刻骨恨意的低语,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幽蓝光芒笼罩下的死寂。不仅林晚听得真切,连近处的孙猎户和萨满都骇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刚刚苏醒、一直如同人偶般的男人。
他眼中的空洞被一种剧烈燃烧的、混杂着痛苦与暴怒的情绪取代,虽然依旧混乱,却不再是茫然!他死死盯着水潭中那头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型蚀骨兽,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碎对方!
“萧衍!”林晚顾不上脑海中仍在翻腾的混乱信息,一把死死抱住他几乎要失控的身体,“冷静!你打不过它!”
那巨型蚀骨兽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针对它的、异常强烈的恨意,发出一声更加低沉的、带着威吓意味的咆哮,幽蓝纹路的光芒大盛,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鬼域。它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起一片汹涌的暗流,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后退!全部后退!”萨满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的尖利。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渺小得如同蝼蚁!
队伍仓皇地向来时的通道退去,但入口狭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而那巨型蚀骨兽,已经缓缓抬起了它那覆盖着厚皮、带着幽蓝利爪的前肢,眼看就要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晚怀中那枚温润的石头,仿佛被萧衍骤然爆发的恨意与眼前绝境双重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远比之前驱退普通蚀骨兽时更磅礴、更纯粹的乳白色光晕,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如同一个半透明的光罩,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光罩形成的瞬间,那巨型蚀骨兽拍下的巨爪,狠狠撞在了光罩之上!
“咚——!!!”
一声沉闷如撞古钟的巨响在洞窟内炸开,震得所有人耳膜嗡鸣,气血翻腾!乳白色的光罩剧烈地波动起来,表面泛起无数涟漪,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但却顽强地撑住了这足以拍碎岩石的一击!
巨型蚀骨兽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吼,它那没有眼睛的头颅“望”着这突然出现的、散发着让它极度厌恶却又隐隐感到一丝畏惧气息的光罩,幽蓝的纹路明灭不定。
林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维持这个光罩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负担,感觉全身的力气和灵泉气息都在被疯狂抽取。怀中的石头滚烫得吓人,那冰冷的碎片也在袖中疯狂震颤,传递出的毁灭信息与石头的力量激烈对抗,让她头痛欲裂。
而被她紧紧抱住的萧衍,在那光罩升起、与蚀骨兽力量碰撞的巨响中,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疯狂恨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个被封印记忆核心的剧烈痛苦!他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大量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走!快走!”萨满抓住这僵持的宝贵间隙,声嘶力竭地催促着几乎吓呆的众人。
队伍连滚带爬地向通道退去。孙猎户和另一名战士拼尽全力,将几乎虚脱的林和陷入剧烈头痛中的萧衍一起拖向来路。
那巨型蚀骨兽似乎被光罩激怒,又是一爪狠狠拍下!
“咚!”
光罩再次剧烈摇晃,光芒明显黯淡了一分。林晚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金纸,感觉意识都开始模糊。
不能再硬抗了!
就在巨型蚀骨兽抬起爪子,准备第三次攻击时,林晚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引导着光罩的力量,不是防御,而是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点的弹簧,轰然向外爆开!
没有攻击力,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带着纯净生机与安抚意味的能量脉冲,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洞窟,尤其是扫过了那头巨型蚀骨兽!
蚀骨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抬起的前爪顿在了半空。它身上那些幽蓝的纹路,在接触到这脉冲的瞬间,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和黯淡,它那充满了暴戾和守护意志的咆哮,也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种困惑的低鸣。
就是现在!
“跑!”林晚用尽力气喊道。
队伍终于全部退入了狭窄的通道,拼命向来路狂奔。身后,那巨型蚀骨兽似乎从短暂的困惑中恢复过来,发出了更加暴怒的咆哮,整个地下河都在它的怒吼中颤抖,但它庞大的身躯却被狭窄的通道口阻挡,一时无法追击。
黑暗中,众人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及膝的冰水中跌跌撞撞地奔跑,顾不上冰冷,顾不上疲惫,只想离那个恐怖的存在越远越好。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令人心悸的咆哮,直到双腿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前方才隐约出现了他们进来时的洞口微光。
当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冲出暗河入口,重新回到鹰愁涧那相对“明亮”的阴冷中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如同离开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林晚瘫坐在地上,几乎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怀中的石头不再滚烫,却传来一种消耗过度的虚弱感。萧衍躺在她身边,双眼紧闭,似乎又陷入了昏迷,但眉头紧锁,身体不时轻微地抽搐一下,显然之前的刺激对他影响极大。
萨满靠在一块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林晚,眼神已经无法用简单的敬畏或忌惮来形容,那更像是一种……面对未知神只般的复杂情绪。
“眷者……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那乳白色的光罩,那能影响巨型蚀骨兽的能量脉冲,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山灵眷顾”的理解。
林晚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袖中的石头和那冰冷的碎片。
碎片此刻异常安静,仿佛之前那疯狂的信息爆发耗尽了它所有的能量。但林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萧衍对那幽蓝蚀骨兽的恨意,碎片信息中提到的“原生生物变异”、“清除”,还有那指向北方的坐标和“归寂”协议……
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她抬起头,看向惊魂未定的众人,又看了看昏迷中依旧不安的萧衍,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必须去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