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有所感应，面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看向虚空某处。
“玄冥妹子找我有事？之前三清在，还不好意思与我细说？”
她语气轻松，带着几分熟稔，显然平日与两位女性祖巫圣人颇有往来。
若非巫妖争霸，她们本就不为敌人。
就算是巫妖争霸，也未曾改变她们之间的情谊。
原本发展的后世人巫混居，未尝没有女娲因昔日情谊，照顾巫族的想法。
风雪虚影凝聚，玄冥的身影显现出来。
她冷艳的面容上依旧如万古寒冰，但看向女娲时，那冰霜似乎微微融化了一丝。
声音虽仍清冷，却少了几分对外人的疏离。
“女娲姐姐，冒昧前来，是为正事，之前也未曾想到与姐姐有关。”
“哦？何事需你亲自跑一趟？”
女娲好奇道，示意玄冥近前。
伏羲也微笑颔首致意，他与祖巫们关系虽不如女娲与之密切，但也知妹妹与其中几位交好。
玄冥步入云端仙亭，直接道明来意：“此番前来，是想向姐姐求取两件宝物。”
“但说无妨，若我力所能及，你我之间何须客套。”
女娲爽快应道，她对于关系不错的玄冥和后土，向来较为大方。
“一为当年那不周山先天葫芦藤上，归于姐姐的那只先天葫芦。”
玄冥稍作停顿，看向女娲：“二为道祖分宝岩上赐予姐姐的乾坤鼎。”
女娲闻言，秀眉微挑，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那先天葫芦于我如今用处不大，予你倒也无妨，留个纪念罢了。”
“只是，玄冥妹子，乾坤鼎乃我重宝，更是道祖亲赐，于我修行、炼器皆有大用。”
“不知巫族急需此二物，所为何用？”
她并非直接拒绝，而是想知道缘由，语气中是商量而非质问。
玄冥知女娲会有此一问，神色不变，语气放缓了些许。
“姐姐莫要误会，非是巫族贪图宝物。实乃为了偿还一桩极大的因果。”
“此因果牵扯甚广，甚至可能关乎未来洪荒格局，众生前路。”
“或许亦与人族气运有些关联。”
她目光扫过山下繁荣昌盛的人族。
“姐姐离去这段岁月，轮回确立，大地稳固，西方地脉亦得以修复。”
“我巫族念及与姐姐几分情谊，也知人族乃姐姐心血。”
“故对于人族迁往西方繁衍、于不周山故地扩张之举，并未阻拦，反而默许乃至提供了些许便利。”
女娲缓缓点头，此事她已从伏羲处知晓，确实承了这份情。
她创立人族，人族能得此发展机遇，甚至伏羲借此有了成圣之机，她自然心怀感念。
“妹妹所言即是！”女娲开口道。
玄冥看向女娲，语气诚恳了几分：“今日开口，实是那桩因果太大，需集齐诸多灵宝方能应对。”
“还望姐姐能相助一二。此间因果，我与后土妹妹皆铭记于心。”
女娲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玄冥妹子，你我相识已久，可否告知，你们如此急切筹集灵宝，究竟是要偿还何人所欠？”
“何等因果，竟需动用乾坤鼎这等至宝？”
玄冥略一迟疑，想到女娲与她和后土的交情以及如今双方还算融洽的关系。
加之此事虽隐秘，但女娲身为圣人，日后或许也能推演出一二。
便轻叹一声，透露了些许实情：“不瞒姐姐，此番种种，皆是为了偿还你妖族那位六太子陆珺的因果。”
“陆珺？”女娲美眸骤然收缩，又是这个名字！
“你们祖巫，乃至后土妹妹成就地道圣人，竟会欠下他一个妖族太子的因果？”
这简直比听闻道祖再次分宝还要让她震惊。
玄冥神色复杂，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若非他当年点醒后土妹妹，明示轮回之机。”
“我等或许至今仍困于不周山一隅，难窥混元之门径，甚至巫族前路堪忧。”
“此乃成道之恩，点拨之情，因果之大，无可估量。”
轰！
此言如同混沌神雷在女娲圣心之中炸响！
后土化轮回，成就圣人尊位，竟是源于陆珺的点拨？
她猛地回想起伏羲方才所言——是陆珺指引他放弃妖族羲皇之位，转而走上这条气象万千的“人皇”之道！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山下那繁衍到堪称“离谱”境地的人族。
其占据不周山、染指西方大地的庞大气象，背后似乎也隐隐有那只小金乌的影子闪烁！
点拨后土化身轮回，成就地道圣人；
点拨伏羲转型人皇，汇聚无上气运；
间接让人族占据洪荒要害之地，呈崛起之势……
这陆珺，于天道、地道、人道，竟似乎都有布局？
他究竟想做什么？
刹那间，女娲心中闪过万千念头。
原本只是浓烈的好奇瞬间攀升到了极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恢复了圣人的从容，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女娲缓缓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原来如此，既是偿还陆珺太子的因果，那此事，我便更不能只是出借宝物这般简单了。”
玄冥神色一挑：“不只这么简单？什么意思？”
她看向玄冥，语气郑重：“玄冥妹子，这乾坤鼎与先天葫芦，便由我亲自去见那位六太子，当面交予他。”
玄冥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姐姐你亲自去？”
女娲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兄长承他指点，方有今日之道途。”
“我所创之人族，能得此发展契机，隐约间亦有他的身影。”
“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去见他一见，当面谢过此番点拨之情。”
“偿还因果是其一，我更想亲眼看看，这位能同时点拨地道圣人与‘人皇’，搅动洪荒风云的太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况且，既是同源灵宝，由我直接送抵，或许更能显诚意，妹子以为如何？”
玄冥略作沉吟，觉得女娲所言确有道理。
她们的目的本就是为陆珺凑齐灵宝。
由女娲这位天道圣人亲自送去，分量更重，也显得更加郑重。
且省了她们一番周转之功。
至于女娲想见陆珺的目的，玄冥也能理解一二。
毕竟那金乌太子所做之事，实在太过惊人，引来圣人好奇实属正常。
于是，玄冥点头应允：“如此也好。那便有劳姐姐了。”
“我等目的，只为助太子凑齐所需同源灵宝，至于由谁送去，并无不可。”
“姐姐亲自前往，自是更好。”
“善。”女娲微笑。
玄冥见诸事已定，便不再多留，再次道谢后，周身风雪卷动，身影消散离去。
女娲独立云端，手握乾坤鼎与先天葫芦，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
万寿山，五庄观。
仙家气韵缭绕的古朴道观内，镇元大仙正与刚刚返回的句芒祖巫对坐。
一个人参果正捧着茶杯给两人倒茶，但两人都无心享用。
“句芒道友之意，是想要我手里的那九九散魂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