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沉浸在一片丰收的喜悦与工业建设的蓬勃朝气之中,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下,潜藏的暗流从未停歇。阳光普照之地,阴影亦步亦趋。
滇军情报处,这个由林景云一手提议并协助蔡锷组建,代号“黑鸦”的秘密机构,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昆明的每一个角落,警惕地注视着一切异常动向。黑鸦的触角,早已不仅仅局限于昆明城内,更延伸至漫长的边境线,编织着一张细密而坚韧的情报网络。
近段时间,黑鸦的特工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信号。一些外国“商人”和“游客”的活动轨迹显得过于诡异,他们对军事禁区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并且频繁出入地质构造复杂的山区,随身携带的“旅行工具”中,不乏精密的测绘仪器。
情报处副处长赵峰,一个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林景云位于军政部的办公室。他的步伐沉稳,但眉宇间凝结着一股肃杀之气。
“次长!”赵峰立正敬礼,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林景云正批阅着一份关于兵工厂新一批步枪性能测试的报告,闻声抬起头,示意他坐下:“说吧,什么事?”
“黑鸦盯了很久的一条线,有重大突破。”赵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标记着“绝密”字样的文件,双手递上。“我们确认,一个由法国人主导的间谍网络,已经在我省潜伏活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我们的军事部署、兵力调动,更重要的,他们在系统性地秘密测绘我省主要矿脉的分布图!”
林景云接过文件,翻开细看。里面是黑鸦特工们冒着生命危险收集到的证据:模糊的监视照片、截获的密电副本(虽然尚未完全破译,但关键信息已被解读)、绘制了一半的矿脉草图,甚至还有几名核心间谍的身份背景调查。
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如同昆明冬日里最冷的寒潭。矿产!又是矿产!这些西方列强,对这片土地的觊觎,从未停止过。从布兰德商行试图垄断盐业,到现在法国人直接派遣间谍刺探矿藏,他们的贪婪**裸,毫无遮掩。这些矿产,是云南未来工业发展的根基,是支撑起强军梦想的血液,岂容他人窥探染指!
“涉及多少人?核心人员身份确认了吗?”林景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目前已初步锁定八名核心成员,其中三名为法籍人员,一名是工程师,两名是所谓的‘地质学者’。其余五人为他们发展的外围人员,负责传递信息、提供掩护。”赵峰汇报道,“这个网络组织严密,反侦察意识很强。若非我们的弟兄们足够机警,恐怕还会被他们继续蒙蔽下去。”
林景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在思考,也在权衡。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间谍抓捕行动,它更关乎云南的尊严,关乎新政权的威信,关乎对所有潜在敌对势力的严正警告。
“证据链是否完整?能否形成闭环?”他追问。
“报告次长,证据确凿!我们有人证、物证,截获的电文虽然经过加密,但结合他们的活动轨迹和查获的测绘工具、图纸,足以证明他们的间谍行为。军事法庭定罪,绝无问题!”赵峰斩钉截铁地回答。
林景云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群山。那里,蕴藏着云南的宝藏,也潜伏着未知的危险。他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松坡先生那边,你汇报了吗?”
“尚未。此事体大,卑职认为应先向次长汇报,听取您的指示。”赵峰恭敬道。
林景云点点头:“好。你立刻去向松坡先生详细汇报情况。我的意见是,必须收网,而且要快!要狠!”他的语气陡然加重,“这伙间谍,胆敢在我们的土地上刺探军情,觊觎矿藏,这是对云南主权的严重挑衅!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姑息!”
“次长,抓捕不难。只是……那三名法籍人员,如何处理?会不会引起外交纠纷?”赵峰提出了担忧。按照惯例,涉及外国公民的案件,通常会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驱逐出境是常见做法。
林景云转过身,眼神狠辣:“外交纠纷?哼,当他们踏上我们的土地,从事间谍活动的那一刻起,就应该预料到后果!云南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们刚刚推翻满清,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不断,正需要立威!”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的意见,送军事法庭审判!罪证确凿,按律当斩!而且,不是秘密处决,要公开执行!”
“公开执行?!”赵峰吃了一惊。公开处决外国间谍,这无疑会掀起轩然大波,法国方面必定会强烈抗议。
“对!就是要公开执行!”林景云语气坚定,“我们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那些躲在暗处,觊觎云南,试图破坏我们发展的国内外势力都好好看看!胆敢伸手,这就是下场!我们要用这八颗人头,告诉全世界,云南,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这片土地,有我们滇军守着!有我们云南的百姓守着!”
“这……”赵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预感到这个决定将带来的巨大压力。
“不必多虑。”林景云摆摆手,“天塌不下来。法国人远在万里之外,就算抗议,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派兵打过来不成?如今欧洲局势紧张,他们自顾不暇。我们就是要趁这个机会,展现我们的强硬和决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和松坡先生沟通。你只需做好抓捕和审判的准备工作。”
“是!次长!”赵峰被林景云的决心和气魄所感染,心中的犹豫一扫而空,挺直了胸膛,大声应道。
赵峰离开后,林景云立刻前往总督府,与蔡锷进行了密谈。蔡锷听完汇报,看着林景云递交的详尽证据,脸色同样凝重。对于林景云提出的公开处决的建议,他沉思良久。
蔡锷深知此举的风险,但更明白其必要性。云南新政权需要巩固,内部的稳定和外部的威慑缺一不可。法国人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底线。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
“少川,你考虑清楚了?这可能会让我们在外交上陷入极大的被动。”蔡锷看着林景云,目光深邃。
“松坡兄,我认为值得。”林景云迎着蔡锷的目光,语气沉稳,“短期的外交压力,可以换来长期的安全保障,更能凝聚人心,震慑宵小。我们不能一边埋头搞建设,一边任由豺狼在卧榻之侧窥伺。该亮剑的时候,就必须亮剑!”
蔡锷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就按你说的办!我授权情报处,立即执行抓捕!命令军事法庭,从快从严审理!云南的土地,不容侵犯!”
“是!”
命令一下,黑鸦这台精密的情报机器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夜色如墨,笼罩着昆明城。几处看似普通的民宅和商铺外,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集结。他们是黑鸦最精锐的行动队员,个个身手矫健,目光冷冽。
“行动!”随着指挥官一声低喝。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个抓捕小组同时破门而入!
“不许动!”
“举起手来!”
“法兰西共和国公民,你们……”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工程师刚想抗议,就被一名队员用枪托狠狠砸在肚子上,痛得弯下了腰,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另一个“地质学者”试图从窗口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外面的队员堵个正着,三两下就被制服在地。
藏匿在隐蔽处的电台、密码本、绘制到一半的精密地图、各种测绘仪器……人赃并获!
整个抓捕行动迅如雷霆,干净利落。不到半个小时,包括三名法籍人员在内的八名间谍,全部落网,无一漏网。
消息传出,昆明震动。尤其是抓获了三名法国间谍,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法国领事馆第一时间提出了强烈抗议,要求立刻释放法籍公民,并声称这是对法兰西共和国的严重挑衅。
然而,云南都督府的回应异常强硬。蔡锷亲自签发命令,将八名间谍移交军事法庭审判。
军事法庭的审判过程虽然不对外公开,但其效率极高。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八名间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刺探军事情报、非法测绘矿产资源,每一项都是重罪。
最终,军事法庭依据战时条例和云南地方临时法规,判处八名间谍死刑,立即执行!
判决公布,舆论哗然。不仅是法国领事馆,连英美等国的领事也纷纷表示“关切”,试图施压。但蔡锷和林景云顶住了所有压力,决心已下,绝不更改。
行刑日定在三天后,地点就在昆明市郊的一处开阔地。
这一天,天色阴沉,寒风凛冽,如同云南当局此刻的决心。刑场周围,早已被荷枪实弹的滇军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维持着秩序。外围,则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昆明市民。他们中有的人是出于好奇,有的人是出于愤怒,更多的人,是想亲眼见证,这新生的政权,将如何对待这些胆敢侵犯云南利益的外国人。
林景云一身戎装,站在监刑台上,面色冷峻。蔡锷并未到场,这种场合,由他这个军政部次长出面,分量足够,也留有回旋余地。
八名间谍被士兵押解到刑场中央,一字排开。他们个个面如死灰,尤其是那三名法国人,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们或许从未想过,在这个落后的东方国度,等待他们的不是外交交涉和驱逐,而是冰冷的枪口。
一名军法官走上前,高声宣读判决书,历数八人的罪行,声音传遍了整个刑场,也传到了每一个围观百姓的耳中。
“……罪证确凿,严重危害云南安全,侵犯我主权,依据律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宣读完毕,军法官猛地一挥手。
“预备!”行刑队的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囚犯。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人群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猎猎的风声和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放!”
“砰!砰!砰!砰!……”一连串清脆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八名间谍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身下的黄土地。
围观的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有人惊呼,有人低语,有人眼中露出快意,也有人默默转过头去。但更多的人,心中涌起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这个新政权,是来真的!他们敢于向强大的外国人亮剑!
林景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这不是残忍,而是必要。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八条人命,是对所有潜在敌人的最严厉警告。云南,要发展,要自强,就必须拥有保护自己的铁腕!
枪声的回音,似乎还在郊野上空飘荡。它不仅仅是结束了八个间谍的生命,更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所有窥伺者的心头。
林景云转身走下监刑台,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的脚步,只会更加坚定。枪杆子必须硬,家底子必须厚,唯有如此,云南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真正站稳脚跟,屹立不倒。这片土地的未来,必须由云南人自己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