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时,一道撕裂天际的白光之后,震耳欲聋的闷响从能源井的方向传来!
大地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猛然一颤。
主控室的灯光“啪”地一声,瞬间熄灭,整个雷达站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应急照明!”
黑暗中,林晚星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冷静得像一块寒冰。
几秒后,医疗小组携带的强光应急灯亮起,驱散了洞穴内的恐慌。
她的目光穿透摇曳的光影,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所有人员,按战前一号预案,立刻奔赴西侧三号接应点!快!”
没人质疑,没人犹豫。这是演练了无数次的流程。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
他们刚冲出岩穴,一串曳光弹便呼啸着擦过头顶,狠狠地钉在他们身侧的山壁上,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有埋伏!隐蔽!”
话音未落,一辆负责转运器材的军用吉普车为了躲避流弹,方向盘猛地打死,车轮在湿滑的泥地上一滑,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整辆车翻滚着坠入了路边的沟壑!
“救人!”
林晚星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想也不想,第一个顺着陡峭的坡地滑了下去。
沟壑里,吉普车四轮朝天,汽油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漏,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危险气息。
司机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室里,头破血流,脖颈处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正像喷泉一样往外涌。
是颈动脉破裂!
“小柳!压迫包!止血钳!”
林晚星跪在泥水里,半个身子探进随时可能爆炸的驾驶室,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死死按住伤者颈总动脉的搏动点。
血流瞬间减缓。
但新的危机接踵而至——伤员因为胸腔受到剧烈撞击,喉头水肿,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窒息症状,脸色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来不及气管切开了!
电光石火间,林晚星瞥见自己胸前口袋里别着的钢笔。
她一把抽出,拧开笔帽,用牙齿狠狠咬掉笔尾的盖子,将笔管内部的笔芯和弹簧全部捅出,只留下一个中空的光滑管体。
“手术刀!”她头也不回地伸出手。
小柳颤抖着将消毒过的刀片递给她。
林晚星一手继续按压止血,另一只手凭着惊人的稳定性和解剖学记忆,在枪火的间隙,精准地找到了伤员的环甲膜位置,手起刀落,一个果决的横切!
在鲜血涌出前,她已将那根简陋的钢笔管猛地插入切口!
“噗——”
一股气流带着血沫喷出,伤员猛地抽搐了一下,胸膛终于开始有了微弱但规律的起伏。
他活下来了!
小柳跪在一旁,被这教科书级别的战地急救惊得目瞪口呆,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双手抖得像筛糠,却依然打开记录本,一字不漏地写下:“林老师,于枪火下,用英雄牌钢笔自制气管导管,成功实施紧急环甲膜穿刺术,用时七秒。”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是通信兵小石头!
他浑身是泥,军装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满是血污,却死死地将一封电报护在怀里。
“林……林姐姐!”他喘着粗气,几乎要跪倒在地,“马……马大爷……他接通了手摇专线……这是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林晚星接过那张薄薄的电报纸,上面只有七个被雨水浸润得有些模糊的字:
“井底有双雷,速封出口。”
双雷!
林晚星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一枚,是两枚!
一枚引爆,瘫痪能源,制造混乱;另一枚是威力更恐怖的温压弹,会在救援部队进入后引爆,引发连锁塌方,将整个后山变成一个巨大的活人墓!
好狠毒的计策!
“命令!放弃所有非必要物资!”林晚星猛然站起,声音传遍了整个混乱的阵地,“将全部医疗资源,包括所有药品、绷带、输液袋,立刻前置转移到西侧的紧急逃生隧道口!我们不去救人了,我们在那里等他们出来!”
她指着那条在黑暗中仿佛巨兽之口的隧道,眼神锐利如刀:“把所有防滑布铺在隧道口,架设临时输液架!听着,谁能活着从里面爬出来,我们就救谁!”
与此同时,山脉的另一端,陆擎苍率领的“猎隼”小队如神兵天降,从“童走之路”直捣黄龙,成功攻入了敌人的临时指挥洞穴。
洞内一片狼藉,数名负责技术支持的特务被当场俘获,唯独不见主谋沈砚舟的踪影。
一名被俘的技术员在审讯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转述了沈砚舟撤离前留下的话:“关山火不起,也能烧十年。”
陆擎苍的脸色冷得像冰。
而另一边,林晚星在救治一名从爆炸核心区抢出来的重伤侦察兵时,意外地发现,对方紧紧攥在手里的战术背心碎片里,竟然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
那是一块被炸飞的定时器残骸,上面模糊地刻着一组编号:bS-N7-041。
这组编号,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林晚星的记忆!
在搜查陈默家中时,那本秘密账本的密钥,就是“bS-N7”开头!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冰冷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不是孤狼行动……”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是全国布局。”
凌晨三点。
最后一批幸存的战士相互搀扶着,从塌方不断的隧道里爬了出来。
每个人都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满身血污,伤痕累累。
林晚星已经跪在泥泞的地上连续施救了六个小时。
她的膝盖早已被碎石磨破,渗出的血和泥水混在一起,凝结成一层硬痂。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正专注地为一名肺挫伤导致严重气胸的战士进行胸腔穿刺引流。
她熟练地穿刺、排气,看着战士青紫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不远处,小柳学着她的样子,在另一名伤员身上,独立完成了她的第一例战地胸腔闭式引流。
虽然动作生涩,但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误。
林晚星瞥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难得的肯定:“做得好。”
一句话,让小柳瞬间红了眼眶。
远处的山梁上,枪声渐渐稀疏。
阿木爸带着十几名自发组织的藏族民兵,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成功堵截了一支企图从山路逃亡的敌特小队。
激战过后,他们击毙三人,生擒了两名携带加密电台的信使。
关山,守住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陆擎苍带着缴获的情报和俘虏归来。
他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找到了老哨兵马强的遗体。
老兵的身躯已经被倒塌的仪器掩埋,但那只握着手摇电话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
陆擎苍沉默地将他抱出来,在他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找到了那本被体温焐热的密码本。
他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一缩。
上面没有密码,没有指令,而是用最工整的笔迹,以摩尔斯电码的形式,写下了一个个名字和籍贯——全都是这些年来,在这片边防线上,因各种劣质药品和医疗事故而未能及时救治、最终牺牲的战友。
林晚星走过来,看着那份长长的名单,其中好几个名字,都是她曾惋惜过的病例。
她的眼眶瞬间通红,声音低沉而郑重地念道:“你们没有被忘记。”
她将密码本从陆擎苍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土,又郑重地交还给他。
“擎苍,这不只是破译工具……”她抬起头,目光坚定,“这是他们的墓碑。”
天光初亮,血与火的一夜终于过去。
军区指挥部的嘉奖令雪片般飞来,同时宣布,鉴于此次事件暴露出的巨大隐患,将紧急成立“边境医疗安全联合监察组”,由在本次事件中表现卓越的林晚星同志,担任首席技术顾问。
庆功令尚未宣读完毕,林晚星却在整理满是血污的战地日志时,发现了一张被遗漏的、从敌特身上搜出的纸条。
纸条被血迹半掩着,上面用中文和数字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
第二阶段启动坐标:北纬41°,东经118°。
林晚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几乎是扑到地图前,手指顺着经纬线飞快移动,最终,重重地落在一个点上。
那是京郊,某高度机密的军事科研基地所在地。
她立刻抓起军用电话,拨通了陆擎苍的专线,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的铁。
“他们想把战争,带回心脏。”
晨雾弥漫,一夜激战后的关山重归静默,只有烧焦的硝烟味提醒着昨夜的惨烈。
而一场更大风暴的眼,正在无人察觉的远方,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