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辅室的玻璃上凝着层水汽，将窗外的暮色晕成一片模糊的橘红。
凌渊的指尖还缠着沈砚的袖口，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皱，仿佛在离开操场的一路都没松开过，血红的瞳孔在台灯下亮得惊人，映着桌上刚买来的仙草冻。
“今天在沙坑捡到的东西。” 沈砚抽回手时，他的指尖明显顿了顿，像是怅然若失。
沈砚从口袋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弹珠，放在镜面上，“是你的吗？”
凌渊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弹珠，突然笑了：“是我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怀念，“十年前弄丢的，当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弹珠的裂痕里还卡着细沙，显然是从沙坑深处翻出来的。
沈砚忽然想起下午在沙坑边，凌渊指尖抚过沙面时，镜中的绯红火苗曾短暂闪烁。
或许不是感应到废料，而是这颗藏着童年痕迹的弹珠。
【系统提示：检测到碎片与旧物产生共鸣，执念松动 3%，当前进度 50%。】系统的声音平稳了许多，【记忆碎片融合度提升，建议宿主引导碎片回忆更多日常细节。】
“以前常玩弹珠？” 沈砚把弹珠推到他面前。
“嗯，” 凌渊的指尖转着弹珠，锈迹蹭在指腹上，“就在操场的沙坑，那时候陈默还没转学来，我总一个人玩。”
他忽然抬头，血红的瞳孔里带着期待，“明天…… 可以再去一次吗？就我们两个。”
沈砚失笑：“当然可以。”
次日清晨的操场格外安静，只有晨练的老教师在慢跑。
沙坑被露水打湿，踩上去软绵绵的。
凌渊脱掉鞋子踩在沙里，脚趾蜷缩着，像在感受久违的触感，忽然指着西北角：“我以前总把赢来的弹珠藏在那里。”
沈砚跟着他走过去，凌渊的指尖在沙面划开一道浅沟，里面果然埋着个铁皮盒，锁早就锈死了。
他用石块砸开锁扣，里面装着十几颗弹珠，五颜六色的，大多带着裂痕，却被保存得很仔细。
“都是我赢来的。” 凌渊拿起一颗蓝色的弹珠，对着阳光看，“最大的这颗，是和隔壁班的人打赌赢来的，他哭了好久。”
沈砚看着他眼里的光彩，忽然明白系统说的 “日常细节” 是什么。
比起那些沉重的真相，这些藏在时光里的细碎记忆，才是融化执念的关键。
两人坐在沙坑边玩弹珠，凌渊的手法很熟练，总能精准地击中目标。
却在最后一局故意输掉，让沈砚把最大的蓝弹珠赢走。
“给你。” 他把弹珠塞进沈砚手心，指尖刻意多停留了片刻，“以后看到它，就想起我。”
沈砚握紧发烫的弹珠，忽然注意到他脖颈的红痕淡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触目惊心的艳色，更像是被水晕开的墨迹。
“你的红痕……”
凌渊下意识地摸向脖颈，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好像…… 不疼了。”
上午的课，沈砚把蓝弹珠放在笔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阳光透过弹珠的裂痕照在笔记本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凌渊眼里的光。
【系统提示：检测到碎片能量与宿主同步率提升至 40%，红痕淡化或为融合前兆。】
午休时，教务处的公告栏前围了很多人。
沈砚挤进去看，公告上写着 “关于十年前物理模拟考舞弊事件的更正说明”，明确提到凌渊的成绩有效，陈默因作伪证被撤销校董资格，王强的海外资产被冻结调查。
“是李主任做的。” 凌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血红的瞳孔里映着公告上的名字，“早上他来夜辅室，问了我很多事。”
沈砚的指尖抚过公告上 “凌渊” 两个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迟到十年的正义，虽然来得缓慢，终究还是来了。
回夜辅室的路上，阿哲和小羽低着头从旁边走过，没敢抬头看他们。
沈砚注意到小羽手里的笔记本上，还夹着那张从校史室翻出来的旧照片，凌渊的脸被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
“他们好像在偷偷画你。” 沈砚低声说。
凌渊的耳根微微发红，却嘴硬道：“谁管他们。”
他的指尖悄悄勾住沈砚的小指，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我只在乎你怎么看。”
暮色降临时，两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手里各拿着颗弹珠。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融为一体。凌渊忽然把弹珠塞进沈砚的口袋，和那颗蓝色弹珠放在一起。
“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就像我们一样。”
沈砚的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两颗弹珠，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却让心头格外温暖。
镜中的绯红火苗不知何时飘到了看台上空，在两人头顶盘旋成圈，星火落在发间，像场温柔的加冕。
离开操场时，凌渊塞给他的红帖上画着两个并肩的影子，背景是夕阳下的看台，旁边写着：“明天，去天台看日出。”
字迹比之前更坚定，尾端的墨点像是刻意加重的承诺。
【系统提示：碎片执念松动 5%，当前进度 55%。检测到碎片对 “分离” 的恐惧显着降低。】
沈砚把红帖折好放进兜里，指尖触到口袋里的两颗弹珠。
他知道，十年前的阴霾正在彻底散去，而他和凌渊的故事，正像这两颗紧紧依偎的弹珠，在时光里碰撞出温暖的声响。
夜辅室的灯光在走廊尽头亮着，镜中交叠的影子安静地依偎着。
仿佛要将这迟到十年的陪伴，一点一点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