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连线被突兀地切断，屏幕上只剩下颜不语自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然而，直播间的公屏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什么情况？吓尿了！”
“主播你说清楚啊！什么小孩？什么催命符？”
“晓晓刚才那表情……不像是演的，脸都白了！”
“剧本！绝对是剧本！现在为了流量真是什么都敢演！”
“新人主播胆子挺肥啊，敢这么蹭晓晓的热度？”
“管理员呢？封了她！”
弹幕滚动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在线人数如同坐火箭般飙升，从三位数迅速突破一千，并且还在疯狂涌入。显然，刚才那场短暂而诡异的连线，以及苏晓晓那失魂落魄的反应，已经被手快的观众录屏传播开了。
颜不语对屏幕上那些或震惊、或质疑、或谩骂的弹幕视若无睹。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那包薯片，又“咔嚓”咬了一口，嚼得嘎嘣脆。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是随口问了句“你吃了吗”。
等咽下嘴里的薯片，她才懒洋洋地凑近麦克风，声音带着点刚吃完零食的沙哑：“别吵吵，正主还没说话，你们急什么？”
她这话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弹幕竟然真的稍微缓和了一些，更多的是在刷“坐等后续”、“吃瓜”之类的字眼。
就在这时，直播软件的后台私信提示音疯狂地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
颜不语点开一看，发信人赫然正是“晓晓不困”。
【晓晓不困】：你……你怎么知道的？
【晓晓不困】：主播，你到底是什么人？
【晓晓不困】：我……我害怕……刚才我手机掉地上，屏幕都摔碎了……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惊惶。
颜不语挑了挑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不语】：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解决问题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
【晓晓不困】：想！我想！主播，求求你帮帮我！多少钱都行！
【晓晓不困】：我最近真的……真的快崩溃了！我以为是太累了，可是……
“那就再连一次。”颜不语直接打断了她的诉苦，干脆利落地再次发起了视频连线申请。
这一次，苏晓晓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
画面再次出现，场景似乎换到了一个更私密的空间，光线也暗了不少。苏晓晓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眼圈泛红，头发也有些凌乱，手里紧紧攥着另一个手机——看来刚才摔碎的是直播用的那个。她完全顾不上形象管理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主播……”她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先别哭，”颜不语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有点不耐烦，“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把你请‘那个东西’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她的冷静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苏晓晓的恐慌。苏晓晓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大概……大概一个多月前，我跟几个朋友去了一趟泰国……玩、玩那个……”
“说重点。”颜不语提醒。
“就是……在一个很小的寺庙，当地导游带我们去的。里面有个师傅，他说我很有佛缘，但是……但是事业上会遇到瓶颈，需要……需要请一尊‘小佛’回去供养，能保佑我人气更旺，还能……防小人……”苏晓晓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心虚。
“小佛？”颜不语嗤笑一声，那笑声透过麦克风，带着明显的嘲讽，“你管那叫小佛？那东西叫什么名字，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苏晓晓浑身一颤，脸色更白，嘴唇哆嗦着，几乎是用气声吐出了三个字：“……古、古曼童。”
这三个字一出，直播间的弹幕再次迎来一波高潮。
“古曼童？！我去！那不是泰国那个……”
“妈呀，这玩意也敢随便请？晓晓你胆子太大了！”
“听说这玩意很邪门的啊！养不好会反噬！”
“难怪主播说是催命符！”
“继续说，”颜不语不为所动，“怎么供养的？有什么规矩？”
苏晓晓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为了求得帮助，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师傅说……要放在安静、干净的地方，每天上香，供奉甜牛奶和红色的糖果……不能怠慢，不能让它不高兴……还说，初期可能会有点……有点不舒服，是正常的磨合期……”
“不舒服？”颜不语捕捉到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怎么个不舒服法？具体说说你这一个多月的情况。”
苏晓晓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语速加快，带着后怕：“最开始只是觉得累，睡不醒，以为是倒时差。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有小孩在哭，或者在角落里看着我……”
“我肩膀和后背越来越沉，像背着什么东西，去按摩也没用。”
“莫名其妙地丢东西，不是贵重物品，就是一些贴身的小东西，找遍了都找不到。”
“前几天……前几天我开车，差点在高架上追尾，刹车莫名其妙就软了一下，幸好当时车速不快……”
“而且……”她的声音带上了真正的恐惧，“我最近直播的时候，总感觉……感觉镜头后面不止我一个人，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掉粉掉得厉害，之前谈好的合作也黄了好几个……”
她越说越害怕，最后忍不住双手抱住了肩膀，身体微微发抖。
颜不语安静地听完，期间又喝了一口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等苏晓晓说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磨合期？呵，骗鬼的话你也信。”
“你请的这个，根本不是什么需要磨合的婴灵，而是被人动过手脚的‘阴牌’。”
“制作它的人，用的就不是什么正经法门，里面拘着的灵体充满怨气，极不稳定。它需要的不是你的供奉，而是你的精气神和运势。”
“你说的那些症状——”
“噩梦、肩背沉重，是它趴在你身上吸食你的阳气。”
“丢东西，是它在干扰你的磁场，让你运势低迷。”
“差点出车祸，是它的怨气开始影响你周围的‘势’，让你厄运缠身。”
“至于你觉得有人在看你……”颜不语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苏晓晓空无一人的身后，“你的感觉没错。它确实就在你身后，现在正歪着头，看着你呢。”
“啊——！！！”
颜不语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根针，彻底扎破了苏晓晓紧绷的神经。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身后，整个人缩成一团，眼泪瞬间决堤。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走开啊！”她挥舞着手臂，状若癫狂。
直播间里的观众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一股寒意。
“我的妈呀！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主播你别吓她了啊！她都这样了！”
“虽然但是……主播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完了，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了……”
看着苏晓晓崩溃的样子，颜不语轻轻“啧”了一声。
“慌什么？”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带着一种镇定的力量，“它现在也就只能吓唬吓唬你，还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你要是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那才正合它意。”
苏晓晓被她的话震住，哭声小了一些，但身体还在剧烈颤抖，用充满恐惧和依赖的眼神看着屏幕里的颜不语，仿佛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主播……大师……求求你，救救我！我该怎么办？我把那东西扔了行不行？”
“扔？”颜不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你没听过？你把它扔了，它无处可去，怨气只会更重，到时候缠你缠得更紧，你死得更快。”
苏晓晓彻底绝望了，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那……那我是不是没救了……”
（留悬念：举重若轻的解决之道）
“倒也没那么严重。”颜不语语气轻松地话锋一转，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不成气候的小玩意儿而已，解决了就行。”
她这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让苏晓晓和直播间所有观众都愣住了。
刚才还说得那么恐怖，什么催命符，什么厄运缠身，怎么转眼就变成“小玩意儿”了？
“真、真的吗？”苏晓晓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嗯。”颜不语应了一声，然后开始……低头在桌上的便签纸上写着什么。
直播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为这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要开始传授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法，或者要远程开坛做法了。
只见颜不语写完后，拿起便签纸，对着摄像头。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清晰却极其出人意料的字：
《净宅安神三步法》
第一步：把你家里所有窗户打开，南北通透，让风吹至少半小时。
第二步：找点大米和食盐，混合在一起，撒在房间各个角落，尤其是你放那玩意的地方。半小时后扫干净，用红布包起来扔掉。
第三步：去楼下便利店买盒檀香，在客厅和卧室各点一支。
就这？
苏晓晓懵了。
直播间观众也懵了。
“不、不用念咒吗？不用画符吗？”苏晓晓结结巴巴地问，这解决方式未免也太……太生活化了吧？
颜不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念咒画符不要费力气啊？按我说的做，足够了。记住，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别怕，就当是大扫除。你越怕，它越来劲。做完之后，把那‘东西’用红布包好，放在太阳底下晒三天，然后找个十字路口扔了。”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解决一个凶险的古曼童反噬，就跟扔掉一袋过期垃圾一样简单。
“现在，立刻，马上去做。”颜不语下达了最后指令，“做完告诉我感觉。我等你十分钟，过时不下班。”
说完，她真的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不再看屏幕。
苏晓晓看着屏幕上那张年轻却透着莫名权威的脸，又看了看手里那张写着“三步法”的便签纸截图，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镜头重重一点头：“好！大师，我信你！我这就去！”
她再次切断了连线，显然是按照颜不语的吩咐去“大扫除”了。
直播间里，只剩下闭目养神的颜不语，以及无数个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搞得心痒难耐的观众。
弹幕疯狂刷屏：
“这就完了？真的假的？”
“我赌五毛，肯定是剧本！一会儿晓晓回来肯定说好了！”
“可是……主播这气场不像骗人啊，那股懒洋洋的劲儿，装不出来吧？”
“十分钟！坐等打脸（或者见证奇迹）！”
“主播醒醒！别睡了啊！到底行不行啊！”
颜不语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仿佛真的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的倒计时，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个方法，真的会有效吗？
苏晓晓回来，会是什么状态？
这个看起来懒到骨子里的主播，究竟是真大佬，还是装神弄鬼的骗子？
所有的疑问，都凝聚成了巨大的悬念，沉甸甸地压在直播间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