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出事的民宿大门紧锁，门上交叉贴着封条。王所长掏出钥匙，尴尬地发现锁孔已经生锈。
“自从三个月前那件事后，老板就关门回老家了。”他解释道，“这房子一直空着。”
颜不语却已经绕到房子侧面，仰头观察着二楼的窗户。“根据能量衰减曲线推算，如果真有神经信号残留，现在应该还检测得到。”她自言自语，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像是电视天线和金属探测器的混合体。
秦峰拦住准备撬锁的王所长：“有别的入口吗？”
“后门应该能进，但是......”王所长欲言又止，“里面的气氛很怪。之前来做现场勘查的同事都说，在里面待久了会莫名其妙地想笑。”
这个描述让颜不语更加兴奋：“群体性面部神经失调？这可能是重要的传染模式证据！”
后门果然没锁。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香薰残留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民宿内部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只是所有家具都蒙上了白布，在昏暗中像是列队的幽灵。
出事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越靠近那里，颜不语手中的探测器发出的“滴滴”声就越密集。
“电磁场异常，”她盯着屏幕上的读数，“但不是设备干扰，更像是......生物电残留。”
房间门口还保留着警方画的现场标记线。一面全身镜靠在墙边，镜面被警方取证时喷洒的试剂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王所长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你们要看快看，我在这等着。”
秦峰率先走进房间，立刻感到一阵不适——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轻松感，嘴角不自觉地想要上扬。他猛地摇头，强迫自己保持严肃。
颜不语却像是进了游乐场的孩子。她先是用探测器扫描整个房间，然后在镜子前停下。
“有趣。”她轻声说，关掉了探测器刺耳的提示音，“这不是简单的电磁异常，而是形成了完整的记忆场。”
她示意秦峰站到她身边：“你感觉到了吗？那种想要微笑的冲动。”
秦峰点头，警惕地盯着镜中自己的影像。
“别抵抗，”颜不语说，“试着放松，感受这种冲动的来源。”
当秦峰放松下来的瞬间，他忽然在镜中看到了奇怪的影像——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镜子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和死者照片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镜像神经元被激活了。”颜不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现在感知到的是残留在镜子里的表情模板。”
更让秦峰震惊的是，随着他继续放松，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他看到了第一个死者——那个年轻游客，正举着手机在镜子前自拍，嘴里哼着歌，然后突然定格，脸上浮现出那个标准化的微笑......
“记忆重放！”颜不语激动地记录着，“这面镜子记录了死者生前的最后时刻！”
突然，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无数张带着相同微笑的脸在镜中闪现，重叠，像是坏掉的录像带。细碎的私语声在房间中回荡：
“这张拍得真好......”
“终于回家了......”
“生意会好起来的......”
“这个花纹真漂亮......”
那是死者们生前的最后念头，被永远地刻印在了镜子里。
颜不语突然关闭了所有设备。
所有的影像和声音瞬间消失，房间恢复了寂静。秦峰踉跄一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不是悲伤，而是被那些强烈的情感残留冲击的结果。
“我明白了......”颜不语眼神发亮，“这些镜子不是凶手，而是受害者。它们被动记录了死亡瞬间的情感爆发，形成了一个个情感共鸣器。”
她快步走出房间，在走廊里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古镇的地图。
“看，”她指着四个案发地点，“它们的位置正好形成一个菱形，而中心点......”
她的手指落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那口他们昨天发现的古井。
“所有镜子的异常共振，都在向这个点汇聚。”颜不语的声音带着发现重大线索的兴奋，“那口井不是扩音器，而是个信号塔。它在收集和放大这些镜子里的情感信号。”
王所长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值班民警焦急的声音传来：
“所长，不好了！镇东头的老李家出事了！他家那面祖传的镜子......镜子自己在发光！他儿子对着镜子笑了一个多小时了，拉都拉不走！”
颜不语和秦峰对视一眼，同时向外冲去。
“情感共鸣的传染开始了。”颜不语边跑边说，“那口井吸收的能量已经饱和，开始向外辐射了。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打断。秦峰及时扶住她，发现她的嘴角正在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颜不语！保持清醒！”
颜不语用力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贴在眉心：“没事......只是神经信号干扰。看来那口井的广播范围，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在说：实验样本自动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