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音速运输机降落在黑龙江某个废弃军用机场时，时间是凌晨三点。北方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跑道，吹得人脸颊生疼。但比寒风更冷的是时间守护者发来的最新监测数据——青云观分观遗址周围的时间流速异常，已经扩大到半径五公里。
“外面一分钟，里面可能只有十秒，也可能有十分钟。”马克看着平板上的波动图，“而且波动完全无规律，像……心脏早搏的时间版。”
五支小队共二十五人快速集结。除了颜不语团队，还有各国选派的精锐：美国ApRA的特种战术小队，俄罗斯dAA的“异常现象应对组”，英国军情十三处的神秘事务特工，以及日本SKc的阴阳师与科技混合小队——后者穿着传统狩衣，但背着最新款的全息战术目镜，画风相当穿越。
灰袍人的投影在寒风中微微波动，她递给每人一个银色手环：
“时间稳定手环。能暂时抵消时间流速差异对生物体的影响，但有效期只有六小时。之后需要退出异常区域重新充能——用普通的电源就可以，它们适配各种电压，从110伏到380伏。”
颜不语戴上手腕，手环自动贴合，发出柔和的蓝光。她立刻感觉周围的风声变得均匀了，之前那种“一快一慢”的诡异节奏感消失了。
“好东西。”渡鸦摆弄着手环，“能批量生产吗？我想给我家猫也弄一个，它总抱怨我出门时它的时间过得太慢。”
“……不能。” 灰袍人似乎被这个请求噎了一下，“现在传授裂隙稳定技术。所有人集中注意力。”
她抬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立体符文。符文由光构成，缓缓旋转，内部结构精细得像钟表机芯。
“这是‘时间锚定阵’的简化版。你们将要进入的区域，被莱纳斯用五件遗产强行扭曲了时间结构，形成了多个不稳定的时空裂隙。这些裂隙不会主动伤人，但如果穿过时不加以稳定，可能会被随机抛到不同的时间点——可能是昨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百年前。”
俄罗斯队长，一个满脸伤疤的大汉，用浓重的口音问：“怎么稳定？”
“需要两人一组。一人作为‘锚点’，站在裂隙边缘，集中精神想象‘现在’——具体的日期、时间、地点、甚至当下的感受。另一人快速通过裂隙。锚点的意识会像磁铁一样，把穿过者拉回正确的时间点。”
“听起来很唯心。”美国队长皱眉，“有没有更科学的方法？”
“这就是最科学的方法。” 灰袍人的声音没有波动，“时间感知本质上是意识活动。在高度扭曲的时间场中，坚定的自我认知是唯一的指南针。现在，两人一组，练习基础锚定。”
颜不语自然和渡鸦一组。她们走到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灰袍人在她们面前创造了一个小型的模拟裂隙——看起来像空气在高温下的扭曲。
“你当过锚点，”颜不语对渡鸦说，“我先来。”
她站在裂隙边缘，闭上眼睛。师尊教过她如何锚定“当下”——不是简单地记住时间日期，而是要调动所有感官：此刻皮肤感受到的寒冷，空气中松针和冻土的气息，远处机场照明灯的模糊光晕，靴子踩在雪上的吱呀声……
“2024年1月17日，凌晨3点28分，中国黑龙江省某废弃机场，很冷，有点困，但自热火锅还没吃所以很期待。”她在心中默念。
渡鸦深吸一口气，快步穿过裂隙。
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这只是模拟。但颜不语能感觉到，在她集中精神时，那个模拟裂隙的波动确实稳定了一些。
“换我。”渡鸦说。
这次轮到颜不语穿过。当她的脚踏入扭曲区域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失重感袭来，像踩进了一个没有底的空洞。但下一秒，渡鸦“现在是凌晨3点29分我们还要练多久我想吃火锅”的强烈意念像绳子一样把她拽了回来。
“成了。”渡鸦睁开眼，“挺好玩的，像精神拔河。”
其他小组就没这么顺利了。美国队长和队员因为“锚定想象不够具体”失败了三次——灰袍人指出，只想着“现在是2024年”不够，必须精确到分钟，最好还能包含一个鲜明的感官细节，比如“我左脚的靴子有点挤”。
日本阴阳师组表现最佳，他们的锚定想象里融入了季节感（“寒冬深夜，万物蛰伏，正是阴气最盛阳气初萌之时”）和方位感（“此地乃艮位，山象，主静止”），稳定效果最强。
“文化差异在时间感知中会体现出来。”灰袍人评价，“但有效就是有效。”
一小时后，所有小组基本掌握技术。时间守护者投影指向北方黑暗中的山脉：
“分观遗址在五公里外的山坳里。沿途预计会遇到至少三个大型裂隙。记住：锚点不能移动，不能分心，尤其不能……想无关的事。曾有训练者在锚定时突然想起自己没关煤气，结果把穿过者送到了他家的厨房——三个月后的厨房。”
队伍出发。积雪没过脚踝，寒风呼啸。手环的蓝光在黑暗中连成一线，像一串漂浮的幽灵。
第一个裂隙出现在一公里处。它不是可见的，而是通过温度变化感知到——突然出现的暖空气带，在零下二十度的环境中像一堵隐形的墙。
“检测到时间流异常。”马克的仪器发出警报，“内部流速……是外界的0.3倍。也就是说，我们如果直接穿过，外面过一分钟，我们在里面会经历三分钟。”
“那岂不是能多睡会儿？”渡鸦眼睛一亮。
“但衰老速度也会是三倍。” 灰袍人冷静地打破幻想，“而且时间感知会混乱。你可能觉得在里面困了三天，实际上外界只过了一天。出来时会严重时差综合征。”
颜不语和渡鸦打头阵。这次渡鸦当锚点，颜不语先过。
“2024年1月17日，凌晨4点12分，我在黑龙江的雪地里，脚趾快冻掉了，想念空调和外卖。”渡鸦集中精神。
颜不语踏入暖空气带。瞬间，世界变了。
雪地消失了。她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是夏日盛开的荷花。远处有古建筑的飞檐，屋檐下挂着风铃，叮当作响。阳光温暖，蝉鸣震耳。
“幻象？”她立刻警觉。
但触感太真实了。青石板的粗糙，阳光的热度，甚至荷花淡淡的清香。
“不对，这是时间闪回。”她想起灰袍人的警告，“我进入了某个过去的时间片段。”
她尝试回忆渡鸦的锚定：冻僵的脚趾，寒风，凌晨的黑暗……那些感知像遥远的梦，正在被眼前的夏日景象覆盖。
必须加强自我认知。
“我是颜不语，749局顾问，青云观传人。”她低声自语，“我来这里是为了阻止时间修剪者，拯救时间线。现在是2024年冬天，不是夏天。这里的荷花是假的，寒冷才是真的。”
眼前的景象开始波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荷花池泛起涟漪，夏日阳光出现雪花般的噪点。
“还有，”她想起最重要的锚，“我还没吃到自热火锅。渡鸦答应分我一半午餐肉，我不能被困在这里错过午餐肉。”
这个过于具体的执念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幻象破碎，她重新站在雪地里，眼前是渡鸦紧张的脸。
“你进去了三秒，”渡鸦说，“但手环显示你的生理时间流逝了九秒。还好吗？”
“看到了荷花。”颜不语搓搓冻僵的手，“师尊以前可能真的在这里种过荷花。”
队伍依次通过，每个人都经历了不同的时间闪回：美国队员看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苏联士兵巡逻（这里靠近边境），日本阴阳师看到了穿狩衣的先辈在雪中冥想，俄罗斯大汉则声称看到了“一只会说话的熊在烤土豆”——灰袍人认为那可能是某种民间传说在时间流中的投射。
第二个裂隙更麻烦：它不是一个面，而是一个球形的区域，直径约十米，内部时间流速时快时慢，像抽风的节拍器。
“这个需要三个人。”灰袍人指导，“一个锚点在入口，一个在出口，穿过者自己也要维持中等程度的自我锚定。”
他们用绳子把人串起来，像登山队过危险地段。颜不语在中间，前后分别是秦峰和艾琳。踏入球形区域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时间感知彻底混乱：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快速奔跑（实际只走了一步），一会儿又觉得凝固在原地（实际已前进三米）。
她咬紧牙关，默念师尊教的心法：“时间如流水，我如水中石。任其冲刷，我自不动。”
五米的距离，走了仿佛一辈子。出来时她浑身冷汗，但手环显示只过了二十秒。
“第三个裂隙就在前方三百米。”马克报告，“但数据显示……这个裂隙是活的。”
“活的？”渡鸦皱眉。
“意思是它在移动。” 灰袍人的投影开始不稳定——他们已经进入强干扰区，“而且它在……捕猎。检测到多个生物时间信号被困在里面，有兔子，有狐狸，可能还有早期探索者。”
他们小心靠近。第三个裂隙看起来像一道悬浮在半空的、微微发光的裂缝，像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裂缝边缘在不断蠕动，缓慢地扫过雪地。所过之处，雪地上出现奇怪的痕迹：一排兔子脚印突然中断，然后出现在十米外；一株枯树的影子在无光源的情况下自己移动。
“它饿了。”颜不语的时间视觉让她“看到”更多——裂缝内部是无数纠缠的时间线，像一团乱麻。那些被困的生物时间信号，正在被缓慢地“消化”，融入这团乱麻。
“怎么过？”秦峰问，“它会动，不可能用固定锚点。”
灰袍人沉默了几秒。
“需要有人主动进入裂缝内部，从内部稳定它。这极度危险，但如果成功，不仅能通过，还能解救被困的生物，削弱莱纳斯布置的防御体系。”
所有人都看向颜不语——这里只有她有足够的时间视觉和经验。
“行吧。”她叹气，“但这次我要带个保镖。”
渡鸦站出来：“我。”
“不，”颜不语摇头，“我需要一个……时间感知迟钝的人。这样不容易被内部混乱影响。”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俄罗斯大汉伊戈尔举手：“我。他们说我对时间不敏感，开会总是迟到。”
“完美。”颜不语点头，“还有，我需要一件东西。”
她从背包里掏出那个缩小后的星象浑天锅：“师尊的法器，能暂时储存时间能量。伊戈尔，你的任务就是端着这个锅，跟紧我。如果看到锅里的液体开始疯狂旋转，就说明我们该撤了。”
伊戈尔郑重地接过锅，像接过了核弹按钮。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裂缝。在踏入前的最后一秒，颜不忘回头喊：“对了，如果我们十分钟没出来，你们就——”
“就冲进去救你们？”秦峰问。
“就先吃自热火锅，别等我们凉了。”颜不语认真地说，“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然后她踏入了裂缝。
世界再次翻转。但这次不是幻象，是……信息的洪流。无数时间线碎片像狂风中的纸片般飞过：她看到1945年的红旗插上柏林国会大厦，看到1969年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看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看到2019年某个普通家庭在吃晚饭……所有画面同时涌现，叠加，没有顺序，没有因果。
“稳住！”她对身后的伊戈尔喊，“想着现在！2024年！火锅！”
伊戈尔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在想……我老婆今天应该做了红菜汤。她说如果我晚上回家，汤在锅里。”
这个朴实的具体想象意外地有效。颜不语感觉周围的混乱稍微安静了一些。
她集中精神，开始“梳理”眼前的时间乱麻。不是物理梳理，是用意识引导——把1945年的碎片归到1945年，把1969年的碎片归到1969年……就像在整理一堆打乱的照片。
星象浑天锅里的银色液体开始发光，吸收着多余的时间能量。锅身微微震动，发出类似钟鸣的低响。
裂缝的蠕动减缓了。
突然，颜不语“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的时间信号：1987年，一个穿着旧式考察队服装的人，正惊恐地看着他们。那人胸前有守夜人徽章。
“是早期探索者！”她对伊戈尔说，“抓住他——不是物理抓，用意识链接！”
她将一缕时间视觉延伸出去，轻轻“钩住”那个1987年的时间信号，然后往回拉。就像从急流中捞起一片叶子。
那个考察队员的影像变得清晰，他张嘴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颜不语能“读”到他的意识碎片：“……时间裂缝……不要进来……莱纳斯骗了我们……”
然后影像消散——不是死亡，是终于从时间囚禁中解脱，回归正常的时间流。
裂缝彻底稳定下来，变成一道静止的光门。
“可以过了！”颜不语喊道。
外面的队伍快速通过。每个人经过时，都看到光门内部浮现出短暂的时间片段——全是他们自己记忆中的重要瞬间：秦峰看到自己第一次佩戴749局徽章，艾琳看到曾祖母的照片，渡鸦看到某个任务成功后队友的笑容……
“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作为稳定素材。”灰袍人分析，“但无害，只是反射。”
全员通过后，裂缝开始收缩，最后消失。雪地上，那些被困的生物时间信号纷纷回归：一只兔子茫然地眨眨眼，继续跳走；一只狐狸抖抖毛，跑向树林。
伊戈尔还端着锅，锅里的银色液体现在缓慢旋转，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被净化的时间能量核心。
“这个怎么处理？”他问。
“保存好。” 灰袍人说，“关键时刻可以释放，制造一个临时的时间稳定区。”
颜不语拍拍身上的雪，看向前方——山坳的入口已经可见，一座破败的青砖小院隐约可见。
“到了。”她说，“现在，有人饿了吗？我建议先补充能量再进去。”
十分钟后，二十五个人围成几圈，在雪地里吃自热火锅。热气在寒风中升腾，麻辣香味混着雪松的气息。
美国队长一边被辣得吸气一边说：“这比我预想的所有任务前准备都……接地气。”
日本阴阳师优雅地用自带筷子夹起一片午餐肉：“食物能锚定‘当下’的实感。很有智慧的做法。”
俄罗斯大汉伊戈尔已经吃完自己的，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的锅：“这个能买吗？我想带给我老婆。”
颜不语笑着把自己的午餐肉分他一半：“等拯救完时间线，我给你一整箱。”
秦峰看着这群在末日倒计时前淡定吃火锅的人，摇摇头，笑了。
也许这就是灰袍人说的“无意义的快乐”。
也许这就是人类文明最不该被修剪掉的部分。
他夹起最后一块土豆，看向那座等待他们的破败小院。
里面有什么？
他不知道。
但至少，他们是吃饱了去的。
这很重要。
（第6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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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第70章《第一次时空穿梭》——在青云观分观内，团队发现了一个完好的时间传送装置。莱纳斯留下了一封信，邀请他们“来一场公平竞争”：他将在五个不同历史时空中各藏一件遗产，颜不语团队必须逐一找回，才能阻止他的终极计划。而第一次穿梭的目的地，是1912年4月14日的泰坦尼克号——在它撞上冰山前的最后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