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平稳流逝。
姜宝宝在姜家和摄政王府的双重溺爱下,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二岁。
摄政王墨千尘也已21岁,换做其他男子,早在18岁时就已成婚生子。
但是摄政王这么多年从未和那家女子走得近,也有主动上门,想把自家姑娘送进摄政王府得。
无一例外,都被赶出来了。
从此便无人再提,摄政王的婚事。
昔日那个奶声奶气的小作精,已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眉眼愈发精致,灵动机敏。
只是那爱惹祸、无法无天的性子,在墨千尘这座大靠山的纵容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然而,这份被娇宠出来的无忧无虑,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边关急报打破了。
澜月国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年轻的皇帝墨子瑞眉头紧锁,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递给身旁的墨千尘。
“皇叔,炎阳、桑吉瓦两国暗中结盟,陈兵二十万于北境雁门关外,来势汹汹。”
“边境数个城镇已遭袭扰,守将殉国了。”
墨千尘接过军报,快速扫过。
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
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杀气,让御书房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放下军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陛下,此战不可避免。”
“炎阳、桑吉瓦狼子野心,觊觎我澜月富饶已久。”
“此次结盟,意在瓜分。”
“若一味退让,只会助长其气焰,边境永无宁日。”
墨子瑞面露忧色。
“朕明白。”
“只是皇叔,两国联军二十万,兵力数倍于我军,且早有预谋,此战凶险。”
墨千尘负手而立,玄色蟒袍衬得他身姿如松,气势如山。
“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臣,请战。”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绝对的自信与睥睨天下的霸气。
作为澜月国的战神,他的一生几乎都在征战沙场。
他的威名,是用敌人的尸骨和一场场胜利堆砌起来的。
墨子瑞看着自己这位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皇叔,心中的忧虑稍减,郑重道。
“好!”
“朕即刻下旨,封皇叔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筹北境一切军政要务,务必击溃联军,扬我国威!”
“臣,领旨。”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城。
摄政王即将挂帅亲征,迎战炎阳、桑吉瓦两国联军的消息,引发了朝野震动,也自然传到了姜宝宝的耳中。
彼时,姜宝宝正在摄政王府的书房里,磨着墨千尘教她写大字。
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捣乱。
听到福伯在门外低声禀报这个消息时,她手中的紫毫笔“啪嗒”一声掉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大团墨迹。
她猛地抬起头,小脸瞬间煞白。
那双总是盛满笑意和狡黠的大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打仗?
帅叔叔要去打仗?
要面对那么多坏人?
还会受伤,甚至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
墨千尘显然也听到了禀报,他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对福伯吩咐道。
“知道了,去准备吧。”
福伯躬身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姜宝宝再也忍不住,像只受惊的小鹿,几步冲到墨千尘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颤抖。
“帅叔叔,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要去打仗?”
“要去很久吗?”
“危不危险?”
墨千尘低头,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担忧的小脸。
十二岁的少女,已经懂得离别和战争意味着什么了。
“嗯。”
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要去!”
姜宝宝脱口而出,眼圈瞬间就红了,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留下。
“打仗会死人的,宝宝不要你去,让他们派别人去好不好?”
她的话语天真而任性,却带着最纯粹的关切。
墨千尘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那处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没有像对待无关人等那样直接斥退,而是难得地解释道。
“军国大事,非儿戏。”
“此战关乎国运,必须由本王亲往。”
“我不管什么军国大事。”姜宝宝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宝宝只要帅叔叔平安,不要去,求求你了。”
她哭得伤心极了,不是平时那种为了达到目的的假哭,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难过。
从小到大,墨千尘就像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大山,为她挡去所有风雨。
她无法想象,如果这座山去了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会怎么样。
看着她的眼泪,墨千尘沉默了片刻。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硬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有些粗糙,动作却异常轻柔。
“别哭。”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平时的冰冷。
“那你带宝宝一起去。”姜宝宝抬起泪眼,抓住他的手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宝宝可以给你当丫鬟,给你端茶送水,保证不捣乱,真的。”
让她去战场?
那比让她留在京城惹祸还要危险千百倍。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岂是她一个娇养的小姑娘能承受的?
“胡闹。”
墨千尘语气微沉。
“战场岂是儿戏之地?你留在京城。”
“我不,我就要去。”
姜宝宝见他拒绝,哭得更凶,直接耍起赖来,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你不带我去,我就偷偷跟着去,反正我一定要去。”
若是旁人敢如此纠缠,早已被丢出去了。
但面对这个眼泪汪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墨千尘那套杀伐果断的手段全然无用。
他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心中竟生出几分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这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情绪流露。
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虽然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温度。
“听着,战场危险,本王无暇分心照顾你。”
“宝宝不用你照顾,宝宝可以照顾自己。”
“敌军凶残,若你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明白利害。
姜宝宝噎了一下,但随即又倔强道。
“那帅叔叔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宝宝被抓住的!”
墨千尘:“……”
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的些许无奈,姜宝宝仿佛看到了希望,抽抽噎噎地保证。
“宝宝真的会很乖很乖,绝对不乱跑,就待在帅叔叔身边,好不好?求求你了。”
墨千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沉静。
他知道,跟这小丫头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必须给她一个明确的、她能接受的承诺。
“留在京城。”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等本王回来。”
姜宝宝还想说什么,墨千尘却打断了她,补充了一句。
“这是军令。”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宝宝被他那眼神看得一颤,扁着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胡搅蛮缠了。
她知道,帅叔叔一旦用了这种语气,就代表事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那你要去多久?”她委委屈屈地问。
“短则数月,长则不定。”
“你会受伤吗?”
“不会。”
“你保证?”
“保证。”
“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姜宝宝伸出小手指。
“拉钩!”
墨千尘看着那根纤细的小手指,眉头微蹙。
这种幼稚的举动。
但看着那双充满期盼和不安的眼睛,他最终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指,有些僵硬地,勾住了那根小小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姜宝宝用力勾着他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将承诺烙印下来。
“帅叔叔,你一定要快点打赢坏人,早点回来,宝宝会很想很想你的!”
墨千尘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力量和那份沉甸甸的依赖,心中某个角落悄然软化。
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这个幼稚却郑重的约定。
离别那天,京城外,旌旗招展,玄甲森森。
墨千尘一身戎装,骑在神骏的黑色战马上,更添几分肃杀与威严。
姜宝宝站在送行的人群最前面,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红色骑装,像一团燃烧的小火焰。
她没有再哭闹,只是红着眼圈,紧紧抱着一个她亲手绣的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在墨千尘策马经过她面前时,踮起脚尖,奋力将平安符塞进了他手里。
“帅叔叔,给你,一定要平安!”
墨千尘握紧手中那带着她体温和蹩脚针脚的平安符,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那抹红色的身影刻入眼底。
“回去。”
他最后吩咐了一句,随即勒转马头。
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率领着钢铁洪流,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姜宝宝站在原地,直到那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才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帅叔叔,宝宝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