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着临时找到的火把,一步步走下台阶。
密室不大,四壁刻满了古老的云纹,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方,穹顶的位置,镶嵌着一面巨大的、蒙尘的铜镜——这正是与飞云镜相辅相成的“母镜”,也是祖地机关的核心。
母亲说过,这“镜影乾坤”之阵,需以飞云镜为引,云门嫡系血脉为祭,方可启动。
一旦启动,镜光将笼罩密室,形成屏障,并……记录下阵中发生的一切。
这是云门最后的手段,与敌偕亡的手段。
但百年未用,机关是否还能运转?强行启动,需要多少鲜血?会不会先把我自己吸干?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退路了。
我将那面小的飞云镜(残片我已重新拼凑粘合)放置在石台对应的凹槽内。
然后,我划破双手手腕,不是浅浅一道,而是深可见骨!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我将双手按在石台边缘那些复杂而古老的云纹之上。
“以云门第十七代嫡传姜凌云之血,唤汝苏醒!”我低声念诵着母亲教导的、如同梦呓般的咒文。
鲜血顺着云纹的刻痕流淌,如同给干涸的河道注入了活水。
石台开始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镶嵌在穹顶的巨大母镜,镜面上的尘埃簌簌落下,隐约有微光亮起。
但还不够!震动变得剧烈,石台仿佛变成了贪婪的巨兽,疯狂汲取我的血液。
我感到一阵阵眩晕,力气随着血液快速流失,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不能停!停下就前功尽弃!
我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即将模糊的意识,更多的心头血涌入喉咙。
我强行咽下,将最后的力量灌注双臂,死死按住石台。
“醒来——!”我嘶声呐喊,声音在密室里回荡。
嗡——!
一声更响亮的嗡鸣!
穹顶的母镜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光芒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瞬间充满了整个密室,将这里映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凛冽的、审判般的寒意。
更奇异的是,光芒在四壁的云纹上流转,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光影交错间,竟然开始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边关军粮账册、瘟疫药方、与北狄的密信、甚至陆啸天与张承德密谈的扭曲光影……他这些年犯下的罪证,竟然被这奇异的镜光,一一映照出来,虽然模糊,但那轮廓和关键信息,清晰可辨!
这镜影乾坤阵,竟还有此等功效!它记录了他的罪恶!
光芒在我身后凝聚,仿佛形成了一道光的大门,那是出去的唯一途径,也是……请君入瓮的入口。
我虚弱地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脸色必然苍白如纸,但看着这满室流转的罪证光影,看着那面光华夺目的母镜,我扯出一个冰冷而快意的笑容。
成了。
我走到密室中央,站在那审判般的光柱之下,直面那唯一的入口,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正带人赶来的陆啸天。
我轻轻抚摸着腕间深可见骨的伤口,低语声在光芒中回荡,带着积攒了十年的恨意与即将终结一切的疯狂:
“这一局,我等了十年。陆啸天,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