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启动第二步——假镜碎,真局起。
通过“耳朵”与“眼睛”,我让三条精心编造的流言,如毒藤般悄然攀附上陆啸天必经的耳目渠道:茶楼密谈、青楼枕语、漕帮暗线。每一条都似真似假,却直指核心:
“听说那飞云镜是假的!真的早就被姜凌云藏起来了!”
“云门真正的秘密不在镜本身,而在祖地!需血脉与信物同启!”
“好像是一块玉佩!对,半块玉佩!和镜子配合才能找到秘宝!”
流言如风,一夜之间吹遍京城暗网。陆啸天耳目遍布,岂能不闻?他本就对“飞云镜轻易碎裂”心存疑虑,此刻听闻“真镜尚在”“秘宝藏于祖地”,贪婪之心如野火燎原,迅速压倒了最后一丝警惕。
与此同时,我命人伪造了一份极其逼真的《云门祖地秘道图》。图上山川走势、机关位置皆有据可依,唯独那条“绕过正门、直通核心密室”的密道,是我凭记忆篡改的死路——尽头正是我设下“镜影乾坤”大阵的血祭石台。
随后,我“不慎”让这份地图的抄本,落入叶知秋手下一名暗探手中。我赌的,不是叶知秋会信,而是他**懂我**。即便他看穿这是诱敌之计,也会选择配合——因为他知道,这是我唯一能与陆啸天同归于尽的机会。
果然,不出两日,消息传来:陆啸天的人“成功”从叶家势力范围“抢夺”到一张密图!他亲自查验,结合流言,几乎笃定——
真飞云镜与归墟秘宝,就在云门祖地;开启之钥,正是那半块玉佩(他手中已有另一半,乃十年前从我母亲尸身夺走)。
贪婪,终于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开始秘密调集真正的心腹死士、北狄高手,连夜整备,准备亲赴云门祖地。朝阳门的闹剧,对他而言,已成弃子。
大局将成。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我那简陋却忠诚的情报网,接连传来三条让我心如刀绞的消息——
第一线:秦啸未死。
他被拖下城楼后,竟凭边关悍将的体魄与意志苏醒,挣断铁链,击毙三名看守,如今正藏身于城南乱葬岗一带。他身负重伤,却仍在暗中联络旧部,意图直闯陆府,或寻我汇合。若他贸然行动,必死无疑,更会打乱我的布局。
第二线:叶知秋未走。
那艘停在津门港的“沧溟号”依旧泊岸,他本人与叶家“暗影”精锐非但未撤,反而开始频繁调动,目标直指陆啸天调往云门祖地的队伍。他想在我与陆啸天决战时出手——不是为夺宝,而是为护我。可他的介入,只会让局势失控,甚至引来朝廷围剿,将我推向万劫不复。
第三线:顾清风再起。
他被我安置后,勉强止血,竟拖着伤体,潜入废弃药铺翻找药材,试图重配解药。更令人忧心的是,他托人带话:“若她赴祖地,我必至。”——他要来!他要带着未愈的伤口、未全的药方,踏入那座死亡密室!
三人,三条命,三份情,如三股绳索,死死缠住我孤注一掷的杀局。
他们不是累赘,而是光。
可这光,此刻却可能焚毁我苦心布下的火种。
我站在废弃水渠的阴影里,指尖冰凉。若放任他们行动,我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若强行阻止,他们必以死相逼。
我的杀局将被温情撕裂——秦啸强攻,必引大军围剿;叶知秋介入,恐招朝廷忌惮;顾清风现身,只会成为陆啸天新的要挟之物。
他们不是来助我,是来殉我。
必须让他们停手,且信我已无退路。
可时间,已不容我犹豫。
陆啸天明日寅时出发,我必须在今夜完成最后布置。
我提笔,写下三道密令,字字如血:
予秦啸旧部:“将军若动,全盘皆输。藏身待命,午时三刻,城东火起,即率众夺朝阳门,断其归路。”——以大局缚其忠勇。
予叶知秋暗桩:“若你真为我好,便守归墟谷口,阻北狄援军。祖地之内,生死由我。”——以使命止其私情。
予顾清风信鸽:“你若来,我即刻自尽于你面前。解药方已传‘暗香阁’,救百姓,即救我。”——以死志断其执念。
三封信送出,我闭目长叹。
这一局,我不仅要骗陆啸天,
更要骗过他们三人——
骗他们相信,我的路,只能独行。
夜风穿堂,吹灭油灯。
我握紧怀中真飞云镜,低语如誓:
“等我……
以血洗血,以命偿命。”
而我,终于得以孤身一人,踏入那座埋葬我童年、焚毁我门派、也终将埋葬仇人的祖地。
子夜将至,山风如泣。
我立于祖祠残阶之上,衣袂翻飞,手中真镜映月,寒光如刃。
身后,再无一人;
前方,唯有一条血路。
陆啸天,
你来。
这一局,
我以孤魂为祭,以残身为刃,
不求生,只求——
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