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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日,清源镇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秩序。镇守府发布了措辞严厉的安民告示,宣称已剿灭一伙流窜作案的黑恶势力,并加强了街面巡逻。悦来客栈被暂时查封,掌柜与伙计果然早已潜逃无踪,成为了一桩悬案。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却愈发汹涌。

悦来客栈斜对面,一家看似普通的茶楼雅间内。

李昭然四人暂时在此落脚。窗外阳光明媚,街市熙攘,但雅间内的气氛却凝重而专注。

小黑趴在一旁的软垫上,身上缠绕着干净的纱布。在以诺每日不间断的圣光净化以及陈淮安调制的益气药汤调理下,他伤势恢复得很快,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精神已好了许多,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认真地听着众人讨论。

以诺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清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湛蓝眼眸中的神采已恢复了不少。他每日除了为小黑疗伤,便是静坐祈祷,恢复着耗损过度的圣力。

此刻,三人正围坐在桌前,桌上铺满了各种卷宗、纸条以及郑大富不知从哪弄来的稀奇古怪的物件。

“胖爷我这次可是把压箱底的人情全用上了!”郑大富唾沫横飞地指着桌上一堆写满密语的纸条和几块看似普通的矿石样本说道:“码头那帮力巴、黑市的几个老油子、甚至漕帮里管账的师爷…我都塞了钱!”

他拿起一块闪烁着微弱银光的黑色矿石:“看这个!‘星纹铁’!据说是从西南深山老矿里挖出来的稀罕物!这几个月…黑市里有人在高价收购!要的量还不小!”

“还有这个!”他又拿起一张纸条,“漕帮的档案显示…上个月有三艘标注‘矿砂’的货船…在夜间秘密卸货…根本没走官方记录!接收的…是一家皮包商行!”

“更邪门的是…”郑大富压低声音,“有几个老矿工说…最近镇外山里…晚上老是看到…‘鬼火’…绿的!还会飘!有人壮着胆子去看…你猜怎么着?”他咽了口唾沫:“发现了几处…新挖的矿坑!里面…还有没烧完的符纸和…血祭的痕迹!”

陈淮安则整理着从镇守府档案库中誊抄来的资料和自己查阅古籍的笔记。

“‘星屑’一词…古籍中记载颇多。”他推了推眼镜,沉声道:“其一,指星辰陨落之碎片,蕴含天外之力,是炼制高阶法器、丹药的极品材料。其二…”他顿了顿,面色凝重:“在一些古老邪典记载中…特指以邪法淬炼生灵魂血与地脉阴气,凝结而成的一种…类似星辰结晶的至邪之物…常用于召唤强大的异界存在或炼制邪兵。从账本金额和郑兄打听来的消息看…墨血盟所求的‘星屑’…恐怕是后者!”

“而‘第七席’…”陈淮安翻出一份镇守府提供的近期死亡\/失踪人口卷宗,“结合郑兄从黑市听来的风声…此人…极可能并非一直在镇内,而是近期才秘密抵达,专门负责此次‘星屑’的收集与邪祭仪式!”他指着其中几份记载着“尸体干瘪如柴、心脏丢失”的离奇命案卷宗:“其手段…残忍诡异…与那日地窖中所见…如出一辙!”

李昭然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面前铺着一张清源镇的详细舆图。上面被朱笔圈出了数个地点:码头区、黑市、废弃矿坑、以及…城北那片荒废的宅区。

“综合来看…”李昭然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墨血盟此次行动的核心…在于收集大量蕴含特殊能量的物资,通过邪法炼制‘星屑’。而那位‘第七席’…便是此事的直接负责人。”

“其据点…”他笔尖点在码头区与城北废宅区之间:“必然隐藏在便于接收物资、又足够隐蔽、且方便进行邪祭的区域。”他抬头看向以诺:“以诺兄,你感应到的…那阴脉裂缝的源头…大致在何方?”

以诺闭目感应片刻,伸出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了一条曲折的虚线:“阴气流动…如地下暗河…自此…向东南…汇入…此地。”他指尖最终落点,正是码头区边缘,一片标注着‘废弃仓栈’的区域!

“就是这里!”李昭然眼中精光一闪!“此地靠近码头,便于物资转运;临近废弃区,人迹罕至;且下方必有阴脉支流经过!是进行邪祭的绝佳场所!”

“那还等什么?!”郑大富摩拳擦掌,“咱们这就杀过去!端了那帮龟孙子的老巢!”

“不可鲁莽。”李昭然摇头,“对方是墨血盟高层‘第七席’,其实力…深不可测。且经营此地已久,必有重重布置。贸然强攻,恐重蹈覆辙。”

“那…”陈淮安皱眉。

“需…引蛇出洞,调虎离山。”李昭然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大富兄,你立刻去散播消息…就说…”他压低声音,对郑大富耳语了几句。

郑大富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妙啊!昭然兄!你这招…太损了!胖爷我喜欢!”他嘿嘿笑着,立刻转身出去了。

“淮安兄,你设法让镇守府的巡逻队…‘恰好’发现城西那处被邪修血祭过的矿坑。动静…闹得大一点。”李昭然继续部署。

“明白。”陈淮安会意,这是要制造注意力转移的假象。

“以诺兄,小黑,”李昭然看向伤势未愈的一人一犬,“此次行动…你们留守后方。以诺兄尽快恢复,小黑…你的鼻子,是我们最后的预警线。若事有不谐…”他神色郑重,“需靠你们接应我们撤离。”

以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小心。”他从怀中取出三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巧符石,递给李昭然:“圣光符石…蕴含我一丝圣火…可…暂时驱散邪雾…或…抵挡一次致命邪术。”

小黑也“呜呜”叫着,用脑袋蹭了蹭李昭然的手,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叮嘱。

“多谢。”李昭然郑重接过符石。

一切…准备就绪。

当夜,子时。

清源镇城西荒山,突然火光冲天!镇守府的大批人马被“意外发现”的邪祭矿坑吸引,蜂拥而去!消息迅速传开!

而与此同时…

码头区,那片废弃的仓栈深处,一座最大的、看似早已荒废的仓库地下…

一名身穿暗红金边祭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第七席),正听着手下的汇报。

“席尊…城西矿坑…被官府发现了!动静很大!”一名邪修紧张地说道。

“哦?”第七席把玩着手中一枚不断渗出鲜血的骷髅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一群蠢货…暴露了也好…正好…替本座吸引注意…”他话音未落…

“报——!”又一名邪修急匆匆闯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席尊!大喜!黑市刚传来的消息!有一批…从海外来的‘千年沉船星髓’…今晚…正在南边‘鬼牙礁’秘密交易!据说…那星髓…蕴含的星辰之力…足以抵得上我们收集的所有‘星屑’!”

“什么?!”第七席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极度贪婪的光芒!“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黑蝮蛇’那老家伙亲口说的!他还说…买家似乎出了变故…急着脱手…价格比市价低三成!”

“天助我也!”第七席仰天大笑!“若得此物…何须再辛苦炼制!主上定然重重有赏!”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那“千年星髓”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城西矿坑暴露,此地也非久留之处…正好趁机夺取宝物,然后远遁!

“立刻点齐人手!随本席前往鬼牙礁!”他厉声下令!“留下…一队人看守此地!若有异常…立刻发出信号!”

“是!”

半炷香后…

数条快艇悄无声息地驶离码头,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下的运河,向着下游疾驰而去…

而他们并不知道…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过高高的围墙,落入堆满废弃集装箱和杂物的院落深处。正是李昭然、陈淮安与郑大富。

李昭然的调虎离山之计…已然奏效!

真正的目标——直捣黄龙,探查甚至摧毁这处第七席的老巢,夺取关于墨血盟和“星屑”计划的核心机密!

“就是那座最大的仓库。”李昭然压低声音,指向院落最深处一栋最为庞大、墙体也最为厚实的仓库。他的神识早已感知到,那座仓库地下传来的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邪能量波动,以及…几名留守邪修散乱的气息。

“门口有两个暗哨…房顶还有一个…里面…至少还有四个…”郑大富抽动着鼻子,凭借其混迹江湖练就的潜行本领和敏锐听觉,迅速报出了明岗暗哨的位置。

“速战速决,不可惊动旁人。”李昭然眼神一凛,“大富兄,解决房顶。淮安兄,左翼暗哨。右翼交给我。”

“得令!”两人低声应道。

下一刻!

三道身影骤然分开!

郑大富肥胖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轻盈,如同一只巨大的壁虎,贴着阴影处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手中一枚淬了强效迷药的吹针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屋顶那名哨兵的后颈。那哨兵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倒下,被郑大富轻轻接住,放平。

与此同时!

陈淮安灵犀笔凌空一点!书写《诗经·齐风·鸡鸣》中的“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才气化作一片极淡的、令人昏昏欲睡的迷雾,精准地笼罩了左翼那名躲在集装箱后的暗哨。那暗哨眼皮一沉,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而李昭然则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右翼暗哨身后!并指如剑,一缕凝练的浩然气瞬间封住了对方周身大穴!那名暗哨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呼吸之间!

“走!”李昭然一挥手,三人汇聚到那巨大仓库的一扇侧门前。

门被一把沉重的铜锁锁住。郑大富掏出工具,三两下便将其撬开。

“吱呀——”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血腥、香料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味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仓库内部极其空旷,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废弃机械。但在仓库最深处,地面赫然被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道粗糙的石阶通往地下!洞口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那令人不安的邪气波动正是从下方传来!

“果然在地下!”郑大富低声道。

“小心机关。”李昭然提醒道,率先踏下石阶。

石阶陡峭而潮湿,墙壁上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向下行了约莫十丈深度,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地下石窟呈现在眼前!

石窟内部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三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石窟中央,是一个与悦来客栈内相似、却更加复杂、更加庞大的血色邪阵!阵法纹路由某种暗红色的金属熔液浇筑而成,闪烁着不祥的幽光!阵眼处,并非祭品,而是悬浮着三颗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般的巨大暗红色晶石!晶石内部,似乎封印着无数痛苦扭曲的灵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磅礴的邪能正从晶石中涌出,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阵法四周,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各种物资!有成箱的“星纹铁”矿石;有封装在特制玉盒中的“阴凝砂”、“腐骨花”等邪门材料;甚至还有几个贴满了符箓的陶瓮,里面散发着浓郁的生魂气息!

而在石窟一角,还摆放着几个巨大的铁笼!笼中…竟然关押着数十名衣衫褴褛、面色惊恐、瑟瑟发抖的平民!他们显然是准备用于下一次邪祭的“生料”!

“这帮天杀的畜生!”郑大富看得目眦欲裂,低声咒骂。

更让李昭然注意的是…

在邪阵旁边,还设有一张石案。案上摆放着一些炼制工具、几卷以人皮制成的邪法典籍…以及一个正闪烁着微弱血光的通讯法阵!法阵中央,一枚与李昭然手中那块相似的“第七席”令牌正作为核心,缓缓旋转!

“那里…必有重要情报!”李昭然指向石案。

此时,石窟内那四名留守的邪修正围坐在一旁,低声交谈着,似乎并未察觉到外面的同伴已被清除。

“动手!”李昭然低喝一声!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

李昭然直取石案!陈淮安笔走龙蛇,才气化作无形枷锁,缠向那四名邪修!郑大富则手腕连抖,数枚麻醉针精准地射向邪修们的要害!

“敌袭!”那四名邪修反应也是极快!其中一人猛地捏碎一枚骨符!一道暗红色的光罩瞬间升起,挡住了郑大富的麻醉针!另外三人则咆哮着抽出兵刃,迎了上来!

“破!”李昭然速度不减,指尖浩然剑气迸发,瞬间撕裂了守护石案的一层微弱结界,一把将那块通讯令牌和几卷最重要的皮卷抓在手中!同时反手一剑,凌厉的剑气将一名扑来的邪修连人带刀劈飞出去!

陈淮安的才气枷锁也成功束缚住了另一名邪修!郑大富则与剩下两名邪修缠斗在一起,机关暗器层出不穷!

战斗瞬间爆发!但留守的邪修实力显然远不如之前遭遇的精锐,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三人尽数制服。

“快!搜查所有东西!解救百姓!然后离开!”李昭然急促道,迅速翻阅着到手的皮卷。

皮卷上,记载着大量关于“星屑”炼制之法、各种邪阵图谱,以及…一些与更高层的通讯记录!其中赫然提到了“西南边陲”、“古妖封印”、“急需星屑之力”等字眼!

“原来如此…他们炼制星屑…是为了…加固或者破坏某个上古封印?”李昭然心中巨震!

就在此时…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石案一角…那里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青铜星盘。星盘之上,除了墨血盟常用的血腥符文外…竟然还有几处极其细微、用银丝镶嵌出的…修正轨迹?那轨迹精妙而隐晦,仿佛有人在原本粗糙邪恶的阵法基础上,进行过某种…优化和微调?使其能量运转更加…高效稳定?甚至…在星盘边缘,他还看到了一个几乎被磨平的、极其古老的…菊花纹章印记?

“这…”李昭然眉头再次蹙起。这种手法…与他之前在客栈邪阵边缘感觉到的那丝违和感…如出一辙!难道…真有第三方?但…此刻绝非深究之时!

“昭然兄!找到些东西!但…我们得走了!”陈淮安从邪修身上搜出几块记录着物资交接地点和人名的玉牌。

“胖爷我把锁撬开了!乡亲们!快跟我们走!”郑大富也已打开了铁笼,正安抚着那些惊恐的百姓。

“好!立刻撤离!”李昭然将重要物品收入怀中,果断下令。

然而…

就在他们准备带着百姓沿原路返回时——

“嗡——!!!”

石窟中央,那巨大的邪阵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那三颗作为能量源的暗红晶石剧烈震颤!一道冰冷、暴怒、充满杀意的精神波动猛地从那通讯法阵中爆发出来,横扫整个石窟!

“混账!竟敢毁我基业!盗我秘典!你们…都得死!”

是第七席的声音!他竟然通过远程通讯法阵,感知到了老巢的变故!并且…似乎启动了某种预留的自毁或反击机制!

“不好!快退!”李昭然脸色剧变!

但为时已晚!

那邪阵疯狂抽取着三颗晶石的能量!一道道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血色能量触手从阵法中爆射而出,无差别地抽打、缠绕向石窟内的所有人!同时!石窟顶部开始剧烈震动,巨大的石块纷纷砸落!出口的石阶通道,更是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符文的血色光幕瞬间封锁!

第七席竟是要将他们全部活埋、炼化在此地!

“轰隆隆——!”

整个地下石窟剧烈震颤!顶部巨大的石块如同暴雨般砸落!地面那庞大的邪阵血光冲天,无数由精纯邪能凝聚而成的血色触手疯狂舞动,抽打、缠绕向石窟内的所有人!出口被厚重的血色光幕彻底封锁!第七席那充满怨毒与杀意的精神咆哮仍在石窟中回荡!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小心落石!护住百姓!”李昭然临危不乱,厉声大喝!他周身浩然正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半透明的气罩,将自己和附近几名百姓护在其中!落石砸在气罩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陈淮安也立刻挥动灵犀笔,书写《诗经·鄘风·定之方中》中的“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才气化作一片稳固的光晕,勉强护住了另一侧的几名百姓,但落石太过密集,他的才气消耗极大,脸色瞬间苍白!

郑大富则怪叫一声,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在落石间穿梭,同时从百宝囊中掏出几张刻画着符文的一次性铁伞,“嘭嘭嘭”撑开,塞到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手中:“拿稳了!蹲下!”

“啊——!”惨叫声响起!仍有躲闪不及的百姓被落石砸中,或被那恐怖的血色触手缠住,瞬间被吸干精血,化为干尸!

“不行!必须破掉这鬼阵法!否则我们都得死!”郑大富急得眼睛都红了!

“阵法核心是那三颗晶石!”李昭然目光锐利,死死盯住邪阵中央那三颗剧烈震颤、不断释放邪能的暗红晶石!“但…能量太强,硬闯过去…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昭然兄!接着!”陈淮安忽然大喊一声,将一件东西抛向李昭然!

李昭然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之前从墨血盟修士身上搜出的那几块记录着物资交接地点的玉牌!其中一块…似乎与其他略有不同,上面除了文字,还刻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指向某个特定方向的箭头状符文?

“这是…?”李昭然一怔。

“方才搜查时注意到!此玉牌…对邪阵能量…似乎有微弱感应!”陈淮安急促道,“或许…能指示出生路?”

李昭然来不及细思!他立刻将浩然气注入玉牌!玉牌微微一热,上面那个箭头符文竟真的亮起微光,指向了邪阵的东北角方向!

“那边!”李昭然毫不犹豫,“大富兄!开路!淮安兄!护住百姓跟上!”

“好嘞!”郑大富大吼一声,从怀里掏出最后两枚威力最大的“轰天雷”,看准东北角方向,用尽全力扔了过去!

“轰!轰!”剧烈的爆炸暂时炸断了数根挥舞的血色触手,清出了一小片区域!

“走!”李昭然一马当先,剑气开道,沿着玉牌指引的方向猛冲过去!陈淮安和郑大富护着残余的十余名百姓,紧紧跟随!

越靠近东北角,那玉牌发出的光芒就越亮!而周围的邪阵能量…似乎…反而变得稍微稀薄、紊乱了一些?仿佛…此处的阵法结构…存在某种不易察觉的薄弱点或干扰?

“就是这里!”李昭然冲到东北角石壁前!玉牌光芒大放,指向石壁!但眼前只有坚固的岩石!

“他娘的!没路啊!”郑大富傻眼了。

“不对!”李昭然眼神一凝!他的神识感知到…这面石壁后方…似乎是空的!而且…石壁表面…隐约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一种…不同于墨血盟邪气的、更加中正平和的能量?仿佛…有人曾在此以特殊手法开辟过通道,后又巧妙掩盖?

“破开它!”李昭然来不及多想,凝聚全身浩然气,一剑斩向石壁!

“轰!”石壁被剑气劈开一个大洞!后面赫然是一条狭窄、粗糙却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秘密通道!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凉风从通道中吹出!

“有路!快走!”李昭然大喜!

众人争先恐后地钻入通道!郑大富断后,将最后几枚烟雾弹和铁蒺藜撒在洞口,试图阻挡追兵。

通道内一片漆黑,曲折向上。众人跌跌撞撞地拼命奔跑!身后传来石窟彻底坍塌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及第七席那不甘的、遥远的怒吼声!

不知跑了多久…

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

“出口!是出口!”百姓们喜极而泣!

冲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然出现在了清源镇外一处荒废的河滩边!夜风拂面,带着运河水的湿润气息,令人恍如隔世!

“总算…逃出来了…”郑大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陈淮安也几乎虚脱,靠着柳树,脸色苍白如纸。

李昭然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他看向手中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玉牌,眉头再次微微蹙起。

这次逃生…未免太过“巧合”和“顺利”了。那玉牌的感应、阵法的薄弱点、这隐秘的通道…这一切…真的只是运气好吗?还是…有某种力量…在暗中引导?那石壁上残留的奇异能量…究竟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暂时无法解答的疑问压在心底。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大富兄,淮安兄,你们先护送百姓回镇守府安置。”李昭然沉声道,“我…要立刻去一个地方。”

“你去哪?”陈淮安问道。

李昭然目光投向运河下游那漆黑一片的远方,眼中寒光闪烁:

“鬼牙礁。”

“第七席…此刻定然以为我等已葬身地底…正是最为松懈之时。”

“他欠下的血债…该还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已融入夜色之中,沿着河岸,向下游疾驰而去!

反击的剑锋…已然出鞘!

夜风,带着运河水的湿气,掠过两岸摇曳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月光被流云遮掩,天地间一片朦胧昏暗。

李昭然身形如电,沿着荒凉的河岸,向下游疾驰。他将身法提升到极致,青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未发出丝毫脚步声。体内浩然正气虽经连番恶战消耗甚巨,却依旧奔腾不息,支撑着他完成这最后的奔袭。

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地下石窟中那血腥残酷的景象,百姓惊恐的眼神,以及…第七席那嚣张而怨毒的精神咆哮。

“第七席…”李昭然眼中寒芒凝聚如实质。此人身为墨血盟高层,视人命如草芥,行此邪恶血祭,罪不容诛!今夜…必斩此獠!

约莫一炷香后…

前方河道陡然收窄,水流变得湍急。一座黑黢黢的、如同狰狞獠牙般突出水面的礁石岛,出现在视野尽头——正是鬼牙礁!

礁岛之上,隐约可见几点闪烁的火光,以及数条停靠在阴影中的快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压抑的邪气。

李昭然身形一滞,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如同一尾游鱼般,借着礁石的阴影,向着岛上缓缓靠近。

接近礁岛,争吵与咆哮声隐隐传来。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气急败坏的沙哑声音怒吼着,“说什么‘千年星髓’!狗屁!根本就是一场空!是陷阱!”

“席尊息怒!属下…属下也是听信了黑蝮蛇那老贼的谗言…”一个颤抖的声音辩解道。

“黑蝮蛇?那老家伙…早就被人灭口了!我们…我们都被耍了!”第七席的声音充满了暴怒与一丝…惊疑?“到底是谁敢算计本席?!还有老巢…老巢那边的信号怎么也断了?!”

李昭然心中冷笑。看来…郑大富散播的假消息和老巢被端的噩耗,已让这位第七席方寸大乱。

他悄无声息地攀上礁岛,藏身于一块巨大的礁石之后,凝神观察。

只见不大的礁岛上,第七席正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周身血煞之气翻涌不定。他身后,站着四五名心惊胆战的邪修手下。不远处,还躺着几具刚被虐杀不久的尸体,显然是迁怒下的牺牲品。

“不能再等了!”第七席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老巢可能出事…此地也不安全!立刻开船!离开这里!”

“是!席尊!”手下们如蒙大赦,连忙奔向快艇。

“想走?”李昭然眼神一寒!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色剑罡,毫无征兆地从礁石后冲天而起!如同划破夜幕的雷霆,带着凛冽的杀意与浩然正气,直斩那几名正要登船的邪修!

“噗嗤!噗嗤!”

剑光过处,那几名最多八品修为的邪修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凌厉的剑气绞成了漫天血雾!

“谁?!”第七席骇然变色,猛地转身!周身血煞之气轰然爆发,形成一道厚厚的暗红护罩!

李昭然身影自礁石后缓缓走出,手持长剑,剑尖斜指地面,滴滴鲜血顺着剑锋滑落。他目光冰冷,看着第七席,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是你?!”第七席瞳孔骤缩,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没死?!怎么可能?!”

“让你失望了。”李昭然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老巢…已毁。你的手下…已诛。现在…轮到你了。”

“好!好!好!”第七席惊愕过后,脸上陡然浮现出极度狰狞的狂怒!“小杂种!坏我大事!毁我基业!本席要将你…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轰!”他猛地一跺脚!脚下礁石寸寸龟裂!一股远超五品修士的恐怖邪能冲天而起!其周身血煞护罩瞬间凝实,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鬼面符文!

“让你见识见识…六品‘血魇’境的真正力量!血海滔天!”他双手结印!身后运河之水仿佛被无形之力引动,剧烈翻腾,化作一道高达数丈、由污血与怨魂组成的恐怖巨浪,带着毁灭一切的邪恶气息,朝着李昭然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这一击,威力远超之前在地窖中所遇!显然,这第七席之前并未动用全力!

面对这骇人的邪术,李昭然却神色不变。他深知对方已是困兽之斗,必然全力施为。

“来的好!”他清叱一声!并未硬抗那血浪,而是身形一晃,施展出精妙绝伦的身法,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险之又险地擦着血浪的边缘掠过!同时…他文宫之内,那株青莲光华大放!

一道虚幻而飘逸、带着冲天酒气与不羁剑意的诗魂虚影骤然浮现!并非完全降临,而是将一股磅礴的诗剑神韵灌注于李昭然手中长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昭然口中朗声吟诵!剑势骤然一变!不再是浩然正气的堂皇正大,而是化作了极致的凌厉、飘忽与…一击必杀的决绝!

诗仙李白的绝世剑意!

“嗖——!”他的身影仿佛瞬间消失!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璀璨剑丝!无视了那滔天血浪的压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直接穿透了第七席的护体血罩!

“噗!”血罩如同纸糊般被洞穿!

“什么?!”第七席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

“第一剑!”李昭然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嗤!”剑锋掠过,第七席的左臂齐肩而断!鲜血狂喷而出!

“啊——!”第七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第二剑!”李昭然身影再闪!

“噗!”右腿被剑气斩断!

“第三剑!破你邪元!”李昭然剑势不停,长剑直刺第七席丹田气海!

“不——!”第七席眼中终于露出绝望之色!他拼命催动邪功,想要自爆同归于尽!

“镇!”李昭然左手一翻,一枚以诺赠送的圣光符石猛然捏碎!

“嗡!”纯净的圣洁光芒瞬间爆发,如同烈日融雪,将第七席凝聚起来的自爆邪能强行压了下去!

“噗嗤!”长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第七席的丹田!凌厉的浩然剑气瞬间摧毁了他的邪功根基!

“呃…”第七席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周身翻涌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骤然溃散!那滔天血浪也失去控制,轰然砸落,将礁岛边缘染成一片猩红,随即被河水冲散。

“为…为什么…”第七席瘫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死死盯着李昭然,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李昭然长剑抵在他的咽喉,冷冷道:“为你所害的无辜百姓偿命。说!你们炼制‘星屑’,图谋西南古妖封印,究竟意欲何为?你们的‘尊主’是谁?总部在何处?”

“嘿嘿…咳咳…”第七席惨笑着,口中不断溢血,“想…知道?…做梦…!主上…会为我…报仇的…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咬碎了口中藏匿的毒丸!

“噗——!”一股黑血从他七窍中涌出,气息瞬间断绝!

死士!竟然如此果决!

李昭然眉头紧锁,上前仔细搜查了一番。从第七席怀中,找到了一枚与之前相似的“第七席”令牌,以及几张绘制着复杂西南地形图和诡异封印符文的兽皮卷。兽皮卷角落,还有一个模糊的三头蛇徽记。

“三头蛇…莫非就是墨血盟总部的标志?西南…古妖封印…”李昭然将这些重要物品小心收起。

他环顾四周,确认再无活口。随即指尖弹出一缕浩然真火,将岛上尸体尽数焚毁。

月光,悄然穿透云层,洒在重归寂静的鬼牙礁上。河水冲刷着礁石,将血迹渐渐带走。

一场恶战,终于彻底落幕。

李昭然屹立礁石之上,任江风吹动衣袍。他望着西南方向的夜空,目光深邃。

清源镇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墨血盟的阴影…却并未散去。反而…指向了更深远、更可怕的阴谋。

“西南…古妖封印…三头蛇…”他低声自语,将这几个关键词牢记心底。

该回去了。淮安和大富兄…该等急了。

他身形一闪,如同一只夜鹰,悄无声息地掠过长空,向着清源镇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鬼牙礁渐渐隐没在夜色与水流声中,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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