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风卷残云。
一坛五斤重的“竹叶青”,若是放在前世,足够把李昭然送进IcU洗胃。但此刻,坛子底都快见光了,李昭然的眼神却依旧清明如水,连脸都没红一下。
“嗝——”
脑海深处,李白发出了一个满意的饱嗝,声音听起来比之前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凝实了不少。
“不错,这酒虽烈度不够,但胜在陈酿,酒气纯正。老夫这魂魄,总算是补上了一块砖瓦。”
随着李白的声音落下,李昭然明显感觉到,原本流入自己四肢百骸、让人晕眩的酒精,竟然像被长鲸吸水一般,被眉心深处的那个白色光茧吞噬得干干净净。而作为回馈,一丝丝极其精纯的才气从光茧中反哺出来,融入了李昭然刚刚开辟的文宫之中。
原本只有茅草屋大小的虚幻文宫,此刻竟然隐约多了几根梁柱,地基也更加扎实了。
“这就是……喝酒修仙?”李昭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感觉精力充沛得能打死一头牛。
“小子,别得意的太早。”
李白懒洋洋地说道,“老夫现在的残魂就像个破筛子,这点酒力只够补个缝。现在老夫吃饱了,要用沉睡来消化这股酒力。接下来的酒,老夫可就不管了。”
“哎?等等!”李昭然刚想说那我就不喝了。
但手里的动作已经形成了惯性,他下意识地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
“咕嘟。”
酒液入喉。
下一秒,李白的光茧瞬间黯淡下去,进入了休眠模式,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轰!
那最后一口酒的酒劲,失去了李白的拦截,瞬间在李昭然的胃里炸开,直冲天灵盖。
“卧……槽……”
李昭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瞬间变成了重影。那种千杯不醉的神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凡人醉酒后的极度眩晕。
“这也太真实了吧……说睡就睡,一点缓冲都不给……”
李昭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脚下一软,差点栽进旁边的荷花池里。
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哎哟我的亲兄弟!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怎么刚才看着还跟没事人一样,眨眼就倒了?”
熟悉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
李昭然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喜庆的大圆脸正凑在自己面前,像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郑……郑兄?”李昭然大着舌头。
“是我!”郑大富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酒坛子,咋舌道,“乖乖,十年陈的竹叶青,你一个人干了一坛?难怪刚才王腾那小子说你在凉亭发酒疯,我还不信。”
“别……别提那个晦气玩意儿。”李昭然摆摆手,借着酒劲问道,“你……你怎么混进书院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郑大富拍了拍腰间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随即神神秘秘地凑到李昭然耳边,“兄弟,别睡!醒醒!大生意来了!”
“生意?”听到这两个字,李昭然的醉意稍微醒了三分。
“走!上车说!”
郑大富不由分说,架起李昭然就往书院后门走。那里,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轮毂明显比普通马车宽大一圈的黑色马车正停在柳树下。
……
马车内,别有洞天。
柔软的虎皮地毯,紫檀木的小几,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暖炉。
但让李昭然惊讶的不是这些奢华的内饰,而是这辆车跑起来的感觉。
太稳了。
稷下城的路虽然还算平整,但毕竟是青石板铺的,普通马车跑起来颠得屁股疼。可这辆车,除了轻微的起伏,几乎感觉不到震动。而且在过弯道的时候,没有那种要把人甩出去的离心力,顺滑得不可思议。
“怎么样?感觉到了吗?”郑大富一脸献宝的表情。
李昭然摸了摸车底板:“你把差速器装上了?”
“装上了!不仅装上了,墨灵那丫头还听了你的建议,在车轴和车厢连接的地方,加了几组弯曲的百炼钢片……好像叫什么‘板簧’?”郑大富激动得满脸红光,“兄弟,这简直是神器啊!以前那种‘硬桥硬马’的车,跟这一比,那就是垃圾!”
李昭然笑了。板簧减震+差速器,这可是现代汽车底盘的雏形,放在古代那就是迈巴赫级别的体验。
“所以,你打算怎么搞?”李昭然靠在软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郑大富收敛了笑容,眼神中透出一股商人的精明与狠辣。
“兄弟,你知道你那个王腾,家里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看他那嚣张样,家里有矿?”
“差不多。”郑大富冷笑一声,“他是‘五大皇商’之一,王家的嫡次子。王家掌控着大周三成的水陆运输,尤其是官道上的‘驿站马车’,基本被他们垄断了。这王腾在书院里横行霸道,就是仗着家里有钱。”
“但是!”郑大富话锋一转,拍了拍车厢壁,“王家的马车,哪怕是最顶级的‘千里驹’,坐久了也得散架,而且转弯笨重,极易翻车。每年因为翻车摔断腿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
“你是想……”李昭然懂了。
“咱们搞个‘大周第一车行’!”郑大富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拟好的契约,“专做高端!专做舒适!就用这‘差速器’和‘减震板’做核心卖点!把王家的生意全抢过来!”
“不仅如此,”郑大富越说越兴奋,“墨灵那边我也谈妥了。她以墨家八品匠人的身份技术入股,负责监造,每一辆车都打上‘墨家监制’的钢印!这就等于有了墨家的官方背书,谁敢动咱们?”
李昭然听得暗暗点头。
技术李昭然+ 资本郑大富+ 品牌保护伞墨家墨灵。这简直是完美的商业闭环。
“那怎么分?”李昭然直指核心。
“亲兄弟明算账。”郑大富竖起三根手指,“墨灵妹子拿两成,毕竟她还要负责生产。我出钱、出渠道、负责销售和跟王家打擂台,我拿四成。兄弟你……”
郑大富看着李昭然,郑重地说道:“这技术是你出的,点子也是你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拿钱和出新点子,你也拿四成!”
四成!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技术入股能拿一成就是良心价了。郑大富这确实是把李昭然当生死兄弟看。
“成交。”李昭然也不矫情,直接在那张契约上按下了手印。
“痛快!”郑大富大笑一声,随即弯腰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
“这是啥?”李昭然问。
“这是第一批‘定金’。”郑大富打开箱子。
刷!
金光差点闪瞎了李昭然的眼。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锭金元宝,外加一堆银票。
“我已经拿着这辆样车去几位国公府上转了一圈。”郑大富得意洋洋,“那些老国公坐了一圈,当场就拍板要定!这是预付款,共计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你的分红,先拿去花!”
一百两黄金!
李昭然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在这个一两银子购买力都不俗的时代,一百两黄金简直是一笔横财!
“大爷……醒醒!别睡了!”
李昭然在心里疯狂呼唤正在沉睡消化的李白,“快起来看!咱有钱了!能把整个杏花村买下来了!”
可惜,李白毫无反应,睡得像头死猪。
“行了,别喊了。”郑大富把箱子推到李昭然面前,“这只是开始。等咱们的‘云轩’正式上市,到时候日进斗金不是梦。不过……”
郑大富的神色严肃了一些:“王家那边肯定会有动作。王腾那小子心胸狭隘,今天你在课堂上落了他的面子,再加上咱们抢他家生意,他肯定会报复。兄弟,你在书院里要小心点。”
李昭然看着那一箱金子,醉意彻底醒了。
他摸了摸眉心那座坚固了不少的文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报复?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会怕。
但现在,手里有钱能买酒,脑里有人叫李白,背后有院长。
“让他来。”
李昭然合上箱子,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他若敢来阴的,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尔曹身与名俱灭。”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车夫喊道。
车帘掀开,却不是书院,而是一座灯红酒绿的高楼。
“这是……”李昭然一愣。
“嘿嘿,有了钱,当然要庆祝一下。”郑大富挤眉弄眼,“这是稷下城最有名的‘听涛阁’,今晚有位来自神都的琴师大家在此献艺。据说那位大家的琴音能助人悟道,咱们也去附庸风雅一番?”
李昭然刚想拒绝,脑海里那个一直装死的李白,突然诈尸了。
“琴师?悟道?”
李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好奇,幽幽响起,“有点意思……去看看。老夫当年听蜀僧浚弹琴,那可是‘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不知这后世的琴师,还有几分风骨?”
李昭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祖宗醒了,这青楼...啊不,是艺馆,是不得不逛了。
“走着!”李昭然揣好金票,跟着郑大富跳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