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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龙滩下,死寂爆发!那融合了锁龙桩碎片的黑暗物质,如同挣脱枷锁的灭世凶兽,疯狂膨胀!墨黑色的死寂洪流席卷一切,所过之处,河水瞬间失去生机,鱼虾化为枯骨,连水草都瞬间枯萎凋零!恐怖的吞噬之力,甚至开始掠夺李昭然三人的生机与才气!

“不好!快退!”李昭然目眦欲裂,文宫才气疯狂爆发,青冥剑连连挥动,斩出数道凌厉剑气,勉强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抵挡着死寂洪流的冲击!但那洪流的力量太过恐怖,剑气屏障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

陈淮安脸色惨白,拼命催动金光护体符,但符箓光芒在死寂洪流的侵蚀下迅速黯淡!他感到自己的文宫才气正被疯狂抽离,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郑大富最为凄惨,他修为最低,护身手段也最弱。死寂洪流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极致的冰冷和虚弱感传来,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浑身肥肉都仿佛要萎缩下去!他惊恐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分水珠早已失效,此时眼中充满了绝望!

而那些黑莲教徒,同样未能幸免!他们虽然修炼邪功,但与这纯粹的死寂之力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惨叫声戛然而止,几名修为稍弱的教徒瞬间被抽干生机,化作干尸随波逐流!为首那名持骨叉的教徒惊骇欲绝,拼命挥舞骨叉,试图抵挡,但骨叉上的邪光迅速黯淡,他自身也被死寂之力侵蚀,皮肤变得干瘪灰败!

整个困龙滩水域,仿佛化作了死亡的禁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岸边的“渔家棚屋”和“工棚”内,鸾台影卫与天师府星卫再也无法坐视!

“破邪弩!放!”影卫头目孙大人厉声下令!

嗡!嗡!嗡!

数道碗口粗细、刻满破魔符文、通体由桃木制成的巨弩,拖着璀璨的金色尾焰,如同流星般射入水中,精准地轰向那团不断膨胀的黑暗物质!弩箭所过之处,死寂洪流被强行排开,发出“滋滋”的净化之声!

“星轨锁邪!阵起!”天师府周师兄同样大喝!他与数名星卫同时掐诀,手中的“观星盘”光芒大放!一道道银白色的星力光柱从天而降,无视河水阻隔,直接穿透水幕,化作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星轨罗盘虚影,笼罩向黑暗物质!罗盘之上,星辰流转,散发出禁锢、封印、调和阴阳的浩瀚力量!

朝廷破邪弩!天师府星轨锁邪阵!

两大势力终于出手!虽然目的各异,但此刻目标一致——镇压这失控的死寂之源!

轰!轰!轰!

破邪弩狠狠撞在黑暗物质之上,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斑,大量死寂之气被净化消融!星轨罗盘缓缓压下,如同天盖,牢牢锁住黑暗物质周围的空间,减缓其膨胀速度!

两股强大的外力介入,暂时遏制了死寂洪流的彻底爆发,为李昭然三人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走!”李昭然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强提最后一口才气,青冥剑猛地向上一斩!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诗魂引动!一股斩破困境、一往无前的决绝剑意爆发开来,硬生生在混乱的死寂洪流和狂暴河水中,劈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他一手抓住几乎虚脱的陈淮安,一脚踢向吓傻了的郑大富,三人如同离弦之箭,拼命向上冲去!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终于冲破水面,狼狈不堪地摔在岸边泥泞的河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心有余悸。郑大富更是直接瘫倒在地,哇哇吐着浑浊的河水。

然而,水下的危机并未解除!那黑暗物质虽被暂时压制,但其核心的死寂之力依旧在疯狂涌动,不断冲击着破邪弩的金光和星轨罗盘的封印!两岸的影卫和星卫也都脸色凝重,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恢宏祥和的佛号,如同晨钟暮鼓,响彻渭水河畔!

只见远处,一道赤金色的流光破空而来!瞬息而至!流光散去,露出慧觉菩萨庄严慈悲的身影!他显然是被此地爆发的惊天死寂邪气所惊动,及时赶来!

“菩萨!”天师府周师兄等人面露喜色。

慧觉菩萨目光扫过混乱的河面,看到那被星轨和金光勉强锁住的黑暗物质,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好精纯的死寂本源之力!竟与龙气怨念纠缠至此!此物若彻底爆发,渭水两岸必将生灵涂炭!”

他不再多言,手中九环锡杖重重一顿地!

“嗡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化作实质般的金色符文,环绕周身!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之中,那掌中佛国的异象再次显现!但这一次,佛国之中景象略有不同,八部天龙虚影盘旋咆哮,佛光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镇压与炼化之力!

“佛国净土,镇压邪源!收!”

巨大的金色佛国领域缓缓压下,如同佛陀之手,覆盖冥渊!这一次,并非简单的封印,而是要将那黑暗物质彻底摄入佛国之中,以无上佛力慢慢炼化!

轰——!

佛国领域与星轨罗盘、破邪弩金光融为一体!三股力量合力镇压,那黑暗物质终于被彻底压制,膨胀停止,并开始被一点点拉向佛国领域!

岸上,李昭然三人稍稍恢复,立刻被鸾台影卫和天师府星卫“请”到了一旁。

孙大人和周师兄面色严肃地询问水下情况。李昭然将发现镇河铁牛、遭遇伏击、以及孔洞喷发黑暗物质、碎片融合之事简要说明,但略去了锁龙桩碎片能感应同源等细节。

“镇河铁牛…孔洞…喷发…”孙大人眉头紧锁,“看来,那铁牛并非镇水,而是封印!封印着这恐怖死寂之物的源头!锁龙桩碎片…是钥匙,也是引信!”

周师兄沉声道:“此物死寂之力如此精纯恐怖,若被玄真子所得,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将其余部件找到并控制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星卫快步走来,递给周师兄一枚正在微微发光的玉简:“师兄!方才镇压那黑暗物质时,观星盘捕捉到其爆发前的一丝源力波动,追溯其源…指向西北方向,西龙门石窟!”

几乎同时,一名影卫也向孙大人低声禀报:“大人,水下残留邪气分析完毕,其核心怨念特质,与秘档中记载的‘西龙门怨龙坑’特征高度吻合!”

西龙门石窟!怨龙坑!

李昭然心中一震!这与之前审讯黑莲教徒首领得到的零碎信息“西…龙门…”对上了!

慧觉菩萨此时已初步将那团黑暗物质收入掌中佛国,佛光缭绕,正在全力炼化。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李昭然等人,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

“阿弥陀佛。此间隐患暂平,然根源未除。西龙门石窟…怨龙坑…那里封印着前朝锁龙逆天大阵的另一处核心,亦是‘锁龙桩’关键部件所在,其凶险,尤甚此地。玄真子…绝不会放过。”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李昭然一眼:“李待诏,你与此事因果纠缠已深,恐难置身事外。然此行凶险万分,需做好万全准备。朝廷与天师府…亦不会坐视。”

孙大人和周师兄对视一眼,眼神复杂。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监控和有限度协助,但西龙门石窟的凶险显然超出了预期。

“多谢菩萨提醒,晚辈明白。”李昭然拱手沉声道。他深知,西龙门石窟之行,已不可避免。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水下,而是来自河道上方的天空!

只见众人头顶不远处的一片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强行修改着那片区域的某种规则!紧接着,那扭曲的光影迅速凝聚、拉伸,竟在眨眼间化作了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光华散去,一位老者凭空而立!

此人白须白发,面容清癯,眼神温润而深邃,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色儒袍,头戴同色方巾,周身并无强横的气息波动,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学贯古今的恢宏气度。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虚空之中,仿佛脚下有无形的阶梯托举,违背了常理,却显得无比和谐自然。

“阿弥陀佛。”慧觉菩萨首先认出此人身份,微微颔首,“原来是文韬学院的苏文正苏大儒驾临。老衲有礼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敬意。显然来者身份非凡。

那被称为苏文正的老者立于空中,先是扫了一眼下方依旧混乱但已被控制的河面,以及正在佛光中炼化的黑暗物质,眉头微蹙,文邹邹地感慨了一句:“哎,邪气冲霄,死寂盈河,善哉善哉,此地风水…甚是不雅,甚是不雅啊。”

但他的目光并未在那些惊天动地的景象上停留过多,反而像是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他的视线飞快地掠过慧觉菩萨、鸾台影卫、天师府星卫,最终,精准地落在了岸边刚刚站稳、浑身湿透、略显狼狈的李昭然身上!

苏文正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探究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一步迈出,脚下虚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来到了李昭然面前不远处,依旧凌空尺许,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李昭然,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刚…方才那一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可是小友你所吟诵?!”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让刚刚经历生死危机的众人都是一愣。鸾台和天师府的人面面相觑,这位儒家三品大儒突然出现,不为镇压邪物,竟是为了一句诗?

李昭然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坦然拱手:“正是在下危急关头,心有所感,脱口而出。让前辈见笑了。”

“见笑?哈哈哈!好一个‘见笑’!”苏文正闻言,竟抚掌大笑,声震河岸,之前的沉静气度荡然无存,像个发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好!好一个‘长风破浪’!好一个‘直挂云帆’!此句豪情万丈,信念不屈,于绝境中迸发冲天斗志!其意境之雄浑,气魄之豪迈,实乃老夫平生仅见!妙极!妙极啊!”

他激动地在空中踱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昭然:“小友!不知此诗…可有全篇?老夫苏文正,忝为文韬学院一长老,今日冒昧前来,别无他求,只愿能得闻全诗,以慰平生渴慕之心!还望小友不吝赐教!”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甚至带着几分恳求之意,完全不像一位地位尊崇的三品大儒对一个后辈秀才该有的态度。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慧觉菩萨也面露一丝讶然。

李昭然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大儒竟是因自己情急之下吟出的半句《行路难》而被吸引而来!儒家修士,对诗词文章最为敏感,尤其到了高深境界,更能感应天地间流转的文华之气。自己那半句诗引动了李白诗魂之力,意境非凡,被几十里外这位大儒感应到,竟不惜动用神通直接赶来!

“前辈言重了。”李昭然保持谦逊,“此诗名为《行路难》,确有其全篇。只是眼下此地…”

苏文正这才仿佛从痴迷状态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以及还在运功炼化邪物的慧觉菩萨,尴尬地捋了捋白须:“呃…咳咳…是极是极,是老夫孟浪了。此地确实不是论诗之所。”

他神色一正,对慧觉菩萨道:“菩萨恕罪,老夫一时为诗所迷,失礼了。此间邪物,有菩萨出手,自是万无一失。”又看向李昭然,语气热切:“小友,你既有要事,老夫不便久扰。他日若有暇,务必来文韬学院一叙!老夫扫榻相迎,只盼能与小友煮酒论诗,聆听《行路难》全篇!”

说罢,他竟不再多留,仿佛此行唯一目的就是确认诗句来源并发出邀请。他朝众人微微颔首,朗声道:“此间事了,一步当归。”话音落下,周身空间再次微微扭曲,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便如同水墨般消散在空中,来得突然,去得也潇洒。

留下岸边一群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李昭然心中却是微动。文韬学院…大周最高学府,儒家圣地之一…这位苏文正大儒的出现,或许…也是一个契机。

回到永兴坊李宅,三人皆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郑大富灌了好几碗姜汤才缓过劲来,哭丧着脸:“吓死胖爷了…差点就变成人干了…那鬼东西太邪门了!还有最后那位老先生…好家伙,嗖一下来了,嗖一下又没了,吓我一跳!”

陈淮安则对那死寂之力的可怕心有余悸:“若非菩萨和朝廷、天师府及时出手,我等恐已葬身河底。西龙门石窟…只怕比困龙滩还要凶险数倍!那位苏大儒的‘文心雕龙’之术,当真是神乎其技…”

李昭然沉默片刻,道:“凶险亦要前往。玄真子目标明确,我们必须阻止他。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尤其是…水下和应对死寂之力的手段。”他话锋一转,看向陈淮安:“淮安兄,你之前提及的‘战诗书页’之构想,进展如何?或许…我们可以请教一下方才那位苏文正大儒。”

陈淮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朴的、非纸非绢的书籍,封面用古篆写着《墨经·巧器篇残卷》。

“昨日我整理古籍时,偶然发现这本先祖留下的残卷。其中提及,墨家曾研究过一种‘灵犀符纸’,此纸以特定灵木浆混合妖兽血液制成,对能量有极佳的承载和封存效果。或许…可在此纸上书写战诗,再以秘法封入才气…”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不确定:“昭然兄所言极是!儒家于符文、才气运用之道,钻研极深,尤重‘载道于物’。那位苏大儒既能施展‘文心雕龙’这般修改现实规则的大神通,对于‘将战诗之力封存于物’的构想,或许真有独到见解甚至现成法门!若能得其指点,必能事半功倍!”

郑大富一听,小眼睛顿时亮了:“请教那位老先生?好啊!胖爷我看那老先生挺和气的,为了句诗就能跑那么远,肯定是真喜欢!咱们带着好酒好诗去请教,他肯定高兴!需要啥灵木妖兽血,包在胖爷身上!只要能做成那什么‘战诗书页’,花多少钱都行!”他的财气再次找到了用武之地,并且觉得这条路子似乎比单纯搞材料更靠谱。

李昭然点头:“既然如此,待此间事了,西龙门之行稍有眉目后,我便寻机往文韬学院拜访苏大儒。一则请教诗文本意,二则探问这‘战诗书页’之可能。”他深知,若能获得儒家正统的法门支持,他们的“战诗书页”构想将不再是空中楼阁。

他顿了顿,又道:“此外,我需闭关一日,仔细感悟今日李白诗魂之力,尤其是那强化他人诗境的能力…或许,关键时刻能起到奇效。大富兄,还需劳你加紧打探西龙门石窟近期的所有消息,越详细越好。”

困龙滩的风波暂时平息。慧觉菩萨带走那团黑暗物质回大慈恩寺镇压炼化。朝廷和天师府加派了人手监控渭水河道和西龙门石窟方向。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

但李昭然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玄真子的阴影,锁龙桩的谜团,西龙门石窟的凶险…一切都指向那西北方向的古老石窟。而如今,或许还要加上一条——与那高高在上、代表着文道正统的文韬学院,可能产生的交集。

——

静室之内,烛火昏黄。李昭然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心神彻底沉入文宫之中。

经历困龙滩一场恶战,又强行引动“禹王镇水”诗魂和“长风破浪”剑意,他的文宫此刻显得有些黯淡,才气消耗巨大。那尊平日里意气风发、傲视天下的李白剑魂虚影,此刻也变得有些模糊,怀抱酒壶,倚靠在文宫中央的石柱旁,双眸紧闭,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沉寂之中,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极为微弱。

李昭然尝试以心神沟通,传递友善与探究的意念,想要了解那强化陈淮安诗境的神秘能力的机制与根源。然而,他的意念如同石沉大海,李白剑魂毫无反应,只有其周身自然散发的、淡淡的诗酒逍遥意境依旧萦绕。

倒是在李白剑魂倚靠的那根古朴石柱顶端,那株扎根其上、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苞,此刻正散发着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芒,莲瓣微微无风自动,轻轻摇曳,仿佛在安抚着疲惫的文宫,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李昭然凝神感应那青莲。他能感受到,一股精纯而充满灵性的力量正从青莲中缓缓散发出来,滋养着受损的文宫,恢复着消耗的才气。但这股力量温和而内敛,并未展现出任何主动干预或强化的特性。

“是因为消耗过大,所以那强化之力暂时无法动用?还是说…那能力并非源自李白剑魂本身,而是与这株神秘青莲有关?”李昭然心中猜测。他回想起这次强化发生时的情景,似乎都是在自己全力引动诗魂、文宫处于高度活跃状态时,李白剑魂才有所动作。

“或许…需要更强的刺激,或者对诗魂之力更深层次的领悟,才能再次激发…”李昭然心中明悟,不再强求,转而沉浸心神,借助青莲之力,全力恢复自身,同时细细体悟着今日战斗中对诗魂运用的每一分心得,尤其是那“借势天地”、“意志显化”的玄妙感觉。

休整一日后,李昭然决定趁热打铁,前往文韬学院拜访苏文正大儒。一方面是为《行路难》全诗履行承诺;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战诗书页”构想的可能性。

文韬学院并非位于神都最繁华的区域,而是坐落在城中心处一片清幽之地。高耸的朱红院墙延绵不绝,望去竟似一座城内之城。三人来到正门,只见一座气势恢宏、古朴大气的牌楼矗立眼前,上书四个鎏金大字“文韬武略”,笔力苍劲,隐隐有浩然之气流动,令人望之而生敬畏之心。

递上拜帖不久,一名身着青色儒衫、气质儒雅的年轻学子便迎了出来,恭敬地将三人引入学院。

一踏入学院大门,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宁静与厚重的文华气息。脚下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路,两旁是参天古木,枝叶婆娑。随处可见捧书细读、或三五成群低声辩论的学子,人人脸上都带着专注与求知的光芒。

学院内部格局宏大,分为不同的区域。有藏书万卷、散发着墨香的“翰墨楼”;有传来朗朗读书声的“诵经堂”;有学子们演练书法、绘画的“雅艺斋”;更有专门用于切磋才气、演练战诗的“演武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书卷气,更有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浩然正气笼罩四方,令人心神不自觉沉静下来,杂念顿消。陈淮安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不愧是文道圣地!在此修行一日,恐胜外界十日苦功!”

郑大富也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小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啧啧称奇:“这地方…真气派!比皇宫看着还…有学问!”

在年轻学子的引领下,三人穿过数重庭院,来到一处名为“中庸阁”的独立小院。此处正是管理中区分院的副院长苏文正大儒的清修之所。小院清幽,种着几丛翠竹,一方池塘,几尾锦鲤游弋其中,显得恬淡自然。

苏文正早已在书房等候。见到李昭然,他显得十分高兴,热情地招呼三人入座,亲自烹茶。

“李小友果然信人!昨日匆匆一别,老夫还怕你事务繁忙,无暇前来呢!”苏文正笑呵呵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昭然,满是期待。

苏文正早已在书房等候。见到李昭然,他显得十分高兴,热情地招呼三人入座,亲自烹茶。

“李小友果然信人!昨日匆匆一别,老夫还怕你事务繁忙,无暇前来呢!”苏文正笑呵呵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昭然,满是期待。

李昭然拱手道:“前辈相邀,晚辈岂敢不来。今日特来请教《行路难》全诗,还请前辈指正。”他略一沉吟,决定先吟诵其中最契合昨日情境、也是最为激昂慷慨的第一首。

他深吸一口气,文宫微动,并非刻意引动诗魂,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于诗句的意境之中,提笔书写:

《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最后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脱口而出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文气猛然从李昭然身上爆发开来!并非他主动引导,而是诗句本身蕴含的不屈信念、豪迈气概与冲破一切艰难险阻的坚定意志,引动了天地间的文华法则!

一道粗壮无比、璀璨夺目的光柱,骤然冲破书房屋顶,直贯云霄!光柱核心呈现尊贵的紫色,象征着其无上潜力与地位,而光柱外围则缭绕着绚烂的金色霞光,代表着其已然获得的天地认可与浩瀚威能!

诗成,镇国!隐有传世之兆!

紫金色光柱屹立于文韬学院上空,照亮了整个学院!一股宏大、激昂、鼓舞人心的诗意瞬间席卷开来,笼罩了每一寸土地!

“这…这是?!”

“镇国异象!紫气金光!是哪位贤师新作问世?!”

“好豪迈的诗句!好坚定的信念!听得我热血沸腾!”

学院内,无论是正在授课的先生、苦读的学子、还是漫步的修士,全都震惊地抬起头,望向那道光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澎湃力量与不屈精神,纷纷议论惊呼,许多人甚至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之事,默默体悟那诗中意境。

人群中,一位约莫十七八岁、身着朴素童生青衫、面容尚带稚嫩却眼神沉静的年轻学子,正捧着一卷书册走在青石路上。异象发生的瞬间,他猛地抬头,目光瞬间被那紫金光柱和空中回荡的诗句牢牢吸引!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喃喃重复着这最后一句,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清澈的眼眸中爆发出无比震撼与激动的光芒!“好…好诗!绝妙好辞!这是何等胸襟,何等气魄!于困境中呐喊出如此充满希望与力量之句…”

他猛地转头,目光急切地寻找诗作者的身影,最终精准地锁定了光柱升起的方向——中区分院苏副院长的“中庸阁”!更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了那位与他年纪相仿、却已能作出镇国诗篇的青衫秀才——李昭然!

“此人…竟如此年轻?!”少年童生心中巨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钦佩与向往之情油然而生。“我必须认识他!一定要向他请教!”他姓杜,虽年纪尚轻,却于诗文一道有着极高的天赋和执着的热爱。此刻,李昭然的身影和那震撼人心的诗句,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穿过人群,向中庸阁跑去。然而,就在他刚迈出几步之时——

中庸阁小院入口处的空间,突然如同水面投入石子般,接二连三地剧烈扭曲 !

下一刻,四道散发着丝毫不逊于苏文正、甚至各有千秋的磅礴文气的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地凭空迈步而出,瞬间出现在了小院之内!

正是文韬学院另外四位分院的副院长,东、南、西、北四院的当家大儒!他们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镇国异象所惊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四位大儒相貌、气质各异,或严肃,或洒脱,或深邃,或凌厉,但此刻,他们的目光都无比炽热地聚焦在了李昭然身上!那眼神,仿佛看到了稀世璞玉,充满了惊叹、探究与毫不掩饰的求贤若渴!

空间扭曲的余波恰好挡住了急匆匆赶来的少年杜甫,将他隔绝在外。杜甫焦急地跺了跺脚,却不敢擅闯诸位副院长所在之地,只能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院内。

“苏老头!你不厚道啊!”一位身材高大、面容红润、声如洪钟的大儒率先开口,瞪着苏文正,“学院里出了如此惊世之才,作出镇国诗篇,你竟想藏着掖着,独吞不成?!”

另一位气质飘逸、手持一柄玉箫的大儒则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昭然,啧啧称奇:“妙!妙啊!此诗豪情天纵,信念如铁,更难得的是那份直面困境的勇气与豁达!小友,可有兴趣来我南院?我南院专精诗词歌赋,必能让你尽展所长!”

“哼,诗词虽好,终究是小道。”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刀的大儒冷声道,但看向李昭然的目光同样充满兴趣,“此诗中所史鉴兴衰之意味?小友可曾深研史册?来我西院,洞悉古今,方可知兴替,明大道!”

最后一位大儒气质最为温和,却深不可测,微笑道:“小友心性不凡,此诗可见一斑。我观你才气根基扎实,似有异禀,何不来我处系统修习经义策论,夯实根基,未来或可承继文圣之志?”

四位大儒副院长降临小院,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那紫金光柱的源头——李昭然!然而,他们并未立刻开口争抢,而是不约而同地沉浸在那首《行路难》的余韵之中,脸上皆露出惊叹、欣赏与探究之色。

东院副院长严正明率先开口,他手持玉圭,声音沉稳而富有穿透力:“‘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此句道尽志士失路之悲愤!然其悲愤非怨天尤人,而是‘拔剑四顾’之不甘!此乃经世之志受阻,心有不平之鸣!小友此诗,于困境中见风骨,于迷茫中蕴斗志,实乃警世之言!”他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对诗中蕴含的“经世”情怀极为看重。

南院副院长温雅音团扇轻摇,美眸流转,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妙!妙极!‘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以天地险阻喻人生坎坷,意象雄奇,意境苍茫!更妙在‘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之转折!于绝望处忽生奇想,化用太公、伊尹之典,不着痕迹,尽显诗家浪漫!此等笔力,此等意境,当为我南院诗词翘楚!”她对诗中的艺术手法和意境营造赞不绝口。

西院副院长范史源浓眉微扬,声如洪钟:“好一个‘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此一问,问尽千古失路人之心声!其声悲怆,其情激越!然更妙在结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非空言壮志,而是以史为鉴!昔宗悫乘风破浪之志,终成一代名将!小友此诗,于史鉴中汲取力量,于绝望中点燃希望,深得史家三昧!”他看重的是诗中蕴含的历史厚重感与信念的力量。

北院副院长周礼方面容方正,神情严肃,沉声道:“诗以言志,志正则诗正!‘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二句,气魄雄浑,信念如铁!纵有千难万险,亦坚信终有拨云见日之时!此非轻狂,乃心志坚定、百折不挠之体现!正合我北院‘正心明德、砥砺前行’之宗旨!小友心志之坚,信念之笃,实为罕见!”他更看重诗中展现的坚定心志与道德力量。

四位大儒,从不同角度对《行路难》进行了精妙绝伦的点评,言语间充满了对这首诗的激赏和对李昭然才华的惊叹。这品评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认可和尊重。

然而,品评过后,那份炽热的求才之心再也按捺不住!

严正明目光灼灼:“如此良才,当入我东院,习经世致用之学,方不负此凌云之志!”

温雅音巧笑嫣然:“小友诗才天纵,南院才是你尽展所长之地!”

范史源声震如雷:“小子!西院典籍如山,藏着真学问!莫要被花架子迷了眼!”

周礼方斩钉截铁:“心正则道正!北院方能助你明德修身,成就大道!”

四位大儒你一言我一语,竟当场开始了“抢人”模式!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苏文正,也顾不上什么副院长仪态了!刚才的品评有多文雅,此刻的争抢就有多直接!

苏文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箭步挡在李昭然身前,如同护崽的老母鸡,对着四位同僚怒目而视:“去去去!都给我一边去!李小友是来拜访老夫的!是老夫先发现的他!你们休想抢人!他的诗,自然由老夫来指导!谁也别想插手!”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李昭然使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别理他们!跟我混!

李昭然看着眼前这五位平日里德高望重、此刻却如同小孩争糖一般的三品大儒,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而院外,少年杜甫看着被五位副院长围在中间的李昭然,眼中钦佩之色更浓,同时也闪过一丝失落与坚定…总有一天,他也要像那人一样,光芒万丈!

小院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四位副院长被苏文正毫不客气的斥责噎得脸色微变,眼中皆有怒意闪过。他们身份何等尊贵,何时被人如此当众呵斥过?尤其是苏文正那句“休怪老夫不讲情面”,更是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东院副院长严正明,面色铁青,手中玉圭微微颤动,气息沉凝如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南院副院长温雅音,团扇掩面,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周身气息却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西院副院长范史源,浓眉倒竖,周身气息鼓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背上竹简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北院副院长周礼方,手按腰间戒尺,玄黑儒袍无风自动,一股肃杀、规整、不容侵犯的气息弥漫开来!

眼看一场大儒之间的冲突就要爆发!

李昭然心中暗叫不妙!他虽受宠若惊,但也绝不愿因自己而引发学院高层内讧!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四位副院长深深一揖,朗声道:“诸位前辈息怒!晚辈李昭然,区区一介秀才,蒙苏前辈错爱,邀来论诗,已是惶恐万分!今日能得见四位前辈风采,聆听教诲,更是三生有幸!晚辈才疏学浅,所作拙诗,能入诸位前辈法眼,实属侥幸。至于入哪一院…晚辈初来乍到,对学院尚一无所知,岂敢妄言?还请诸位前辈看在晚辈薄面上,莫要伤了和气!”

他这番话,姿态放得极低,既表达了对苏文正的感激,又对四位副院长表达了敬意,更将“入哪一院”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巧妙地化解了矛盾焦点。

苏文正见李昭然如此机敏得体,心中更是满意,脸上的怒容也缓和了几分。他顺势借坡下驴,轻咳一声,捋了捋胡须,语气放缓道:“咳咳…李小友所言极是!今日是老夫邀他来论诗的,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是让你们几个老家伙来抢人的!”

他目光扫过四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小友初临宝地,连学院大门朝哪开都还没摸清,你们就急吼吼地要拉人入伙?成何体统!要论诗,老夫欢迎!要抢人…哼,改日等他了解清楚各院情况,再做定夺不迟!”

他这话,既给了四位副院长台阶下,又再次强调了李昭然今日是“他的客人”,不容他人染指。

四位副院长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苏文正态度强硬,李昭然又已表态,再僵持下去,不仅徒增笑柄,更显得他们以大欺小、强人所难。况且,苏文正那句“改日再议”,也并非完全堵死道路。

严正明率先收敛气息,冷哼一声:“也罢!今日看在李小友面上,便不与你计较!”他深深看了李昭然一眼,“李小友,望你好好了解我东院经世之学,莫负了这身才气!”说罢,转身一步踏入扭曲空间,消失不见。

温雅音也恢复了温婉笑容,对李昭然柔声道:“小友,南院随时恭候。”又瞥了苏文正一眼,“文正兄,今日这茶…下次可要补上!”说罢,团扇轻摇,身影化作点点蓝光消散。

范史源重重哼了一声,对李昭然道:“小子!西院典籍如山,藏着真学问!莫要被花架子迷了眼!”又瞪了苏文正一眼,转身大步离去,空间扭曲随之平复。

周礼方则是对李昭然微微颔首:“心正则道正。望你谨记。”又对苏文正拱手道:“文正兄,告辞。”随即身影融入虚空。

随着四位副院长离去,小院周围扭曲的空间涟漪彻底平复,那股无形的紧张压力也随之消散。院外,被阻挡的杜甫看着这一幕,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记下李昭然的身影,转身离去。

苏文正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他转身对李昭然笑道:“好了,烦人的苍蝇都飞走了!来来来,小友,我们坐下,慢慢品茶,好好论诗!也让老夫为你讲讲,咱们这文韬学院的渊源…”

交谈中,李昭然顺势问及文韬学院的渊源。苏文正谈兴正浓,便娓娓道来:

苏文正神色肃穆,语气中充满崇敬:“我文韬学院,始于千年前,由文圣他老人家一手开创。文圣学究天人,融汇百家,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志,欲为天下莘莘学子开辟一方求学问道、明心见性的净土。”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入李昭然的脑海!他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横渠四句?!

这…这怎么可能?!这分明是前世北宋大儒张载的名言!被誉为“横渠四句”,是儒家精神的至高凝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从这位千年前的文圣口中说出?!

一瞬间,李昭然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念头疯狂涌现:

“巧合?!不!这太精准了!一字不差!”

“难道…这位文圣…也是穿越者?!和我一样,来自那个世界?!”

“还是说…此方世界,亦有横渠先生?或是…某种冥冥中的大道共鸣,让不同世界的圣贤,发出了同样的呐喊?!”

“若文圣真是穿越者…那他是否留下了其他痕迹?是否…知道回去的方法?!”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惊骇与探寻的欲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询问苏文正关于文圣的更多细节!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

他强行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探究,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文圣…他老人家…竟有如此宏愿!”李昭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被这宏大的志向所震撼,“此四句…当真是震古烁今,道尽了文道之终极追求!晚辈…受教了!”

他心中却如同擂鼓:这绝不是巧合!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关于这位文圣,关于两个世界的联系…他必须查清楚!

苏文正并未察觉李昭然内心的惊涛骇浪,只当他是被文圣的宏愿所震撼,欣慰地捋须笑道:“不错!文圣之志,光耀千古!我辈后学,皆当以此自勉,砥砺前行!”

“学院虽在神都,受朝廷庇佑,亦与天师府交流术法,但超然物外,独立自治。一切院内事务,皆由院长决断。朝廷或天师府若有事宜,需与院长协商,经院长同意后方可施行,不得强行干预。此乃文圣定下的规矩,亦是学院立身之本。”

说到现任院长,苏文正语气带上了一丝敬仰与期许:“当代院长乃是一位二品文宗,修为深不可测,早已闭关多年,欲感悟天地至理,冲击那虚无缥缈的一品圣境。故而如今学院一应事务,暂由我等五位三品大儒副院长共同代理。”

他指了指自己,笑道:“老夫不才,与另外四位老友,分治学院东、南、西、北、中五处分院区。我便是这中区分院的管事人。各分院虽同属文韬,却也各有侧重。譬如东院重经义策论,南院精诗词歌赋,西院研史鉴典籍,北院修礼乐法度。而我中院…呵呵,兼容并包,更重‘明心见性’,探究文道本源。”

李昭然三人听得心神摇曳,方知这文韬学院底蕴之深厚,格局之超然。它不仅是大周最高学府,更是一股独立而强大的力量。

李昭然见时机成熟,便以请教之姿,委婉提及:“晚辈近日与友人探讨,偶得一奇思。想那墨家机关术,可借外物之力。我文道战诗,威力无穷,却需临场消耗才气吟诵。不知…是否有法门,可将战诗之力预先封存于某种载体之上,如同符箓一般,需时激发,便可省却吟诵之功?”

苏文正闻言,白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探究的光芒,仔细打量了李昭然和陈淮安一番,抚须沉吟道:“哦?将战诗之力封存于物?小友此想,倒是与儒家‘载道于器’、‘言出法随’之至高境界,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可行与否,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此道玄奥,非一日之功。涉及才气本质、符文精义、材料承载、能量稳定等诸多难关。学院藏书中,或许有些许古籍提及相关理念…但具体法门,早已失传,或被视为不传之秘。小友若真有志于此,不妨多来学院走走,于翰墨楼中博览群书,或与院内擅此道的师者切磋请教…路,终究是要自己探索的。”

虽然没有得到直接答案,但苏文正的话无疑指明了方向,并暗示了学院内可能存在相关线索或研究者!这让李昭然和陈淮安心中大喜。

又交谈片刻,三人见目的已达,便起身告辞。苏文正亲自送他们到院门口,临别前,他握着李昭然的手,诚挚道:“李小友诗才惊世,他日若有心求学,文韬学院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离开文韬学院,返回李宅的路上,三人都有些兴奋。

“载道于器!言出法随!”陈淮安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苏大儒虽未明说,但显然暗示此路可行!学院翰墨楼中,必有相关记载!”

郑大富摩拳擦掌:“太好了!既然有路子,那就好办!需要啥书?胖爷我去捐钱!需要请教谁?胖爷我去送礼!咱们双管齐下!”

李昭然沉吟道:“苏大儒说得对,路需自己探索。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淮安兄你主攻《墨经》所述‘灵犀符纸’的制法与基础符文。大富兄你全力收集材料。同时,我们可定期前往文韬学院翰墨楼,查阅古籍,寻找‘载道于器’的相关记载。待有所得,再尝试制作。”

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西龙门之行在即,若能在此之前制成一两张‘战诗书页’,无疑将大增胜算!”

目标愈发清晰。墨家的机关巧思,与儒家的文道至理,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奇妙的交汇点。而文韬学院,这座古老的学术圣地,也向他们悄然打开了一扇充满无限可能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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