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易中海就揣着精心准备的“材料”和更精心准备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咬牙出的“活动经费”),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四合院,直奔街道办。
他要去见王主任,他要告状,他要借组织的力,扳倒钟建设这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与此同时,钟建设也早早起床,换上那身笔挺的保卫科制服,对着屋里那块小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
今天,他也有自己的计划,他不仅要稳固在厂里的地位,还要开始布局,应对可能来自易中海及其背后关系的反扑。
他推着自行车走出前院,阎埠贵家的窗户“哐当”一声迅速关上,显然是在偷偷观察他,钟建设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骑上车,汇入了清晨上班的人流。
红星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厂长杨为民,总是一副“忧国忧民”表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办公桌上的一份生产报表皱眉,他手指敲着桌面,对站在面前的几个车间主任开始了每日例行的“画饼”:
“同志们呐!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但我们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啊!上级对我们轧钢厂的生产任务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这是组织对我们的信任!我们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我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一定能克服困难,超额完成生产指标,为国家的钢铁事业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他语调激昂,挥斥方遒,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离得最近的车间主任脸上,几个车间主任低着头,心里暗自叫苦。原料供应不稳定,机器老化,工人积极性不高,这些实际问题杨厂长是只字不提,光会喊口号,这大饼画得又大又圆,就是不管饱啊!
副厂长办公室。
副厂长李怀德,主管后勤,与杨为民年纪相仿,但气质截然不同,他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精明而略显油滑。
他正慢悠悠地品着茶,听着后勤科长的汇报。
“李厂长,这是这个月各车间劳保用品和额外福利的申请单,有些……超标了。”后勤科长小心翼翼地说。
李怀德放下茶杯,拿起单子扫了一眼,手指在几个数额较大的申请上点了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这几个,压一压,按往常数目的八成批,告诉他们,厂里经费紧张,要体谅组织的难处。至于剩下的……”他顿了顿,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他们车间主任下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后勤科长心领神会,连忙点头:“明白,明白,李厂长。” 他知道,这“具体分析”就是讨价还价,就是看各车间能拿出多少“诚意”来。
李副厂长做事讲究“留一线”,不会把事情做绝,但该拿的好处,一分也不会少。
李怀德很满意下属的“懂事”。
他和杨为民那个只会空谈的蠢货不同,他讲究实际,懂得利用手里的权力为自己,也为“自己人”谋取最大的利益,他觊觎厂长的位置已久,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保卫科。
钟建设准时参加了早班会。
科长王振山布置完日常工作后,特意提了一句:“最近厂里生产任务重,个别车间可能出现一些急躁情绪,甚至违规操作。保卫科要加强巡查,尤其是对安全生产的监督,发现隐患,要及时上报,坚决制止!”
“是!”众人齐声应道。
钟建设心中一动,这是一个信号,杨厂长加压,下面难免会有人为了完成任务而走捷径,这中间就容易出问题,也容易出“成绩”。
巡逻时,钟建设特意留意了三车间。易中海请了假(显然是去街道办了),秦淮茹倒是来了,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磨蹭着手里的零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周围的工人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异样,没人愿意靠近她这个“瘟神”。钟建设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并没像昨天那样立刻发作,杀鸡儆猴,一次就够了,持续的低压和孤立,才是更残忍的折磨。
中午在食堂吃饭,钟建设敏锐地感觉到几道不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普通工人的敬畏,有像郭大撇子之流残余同伙的怨恨,也有一些……带着审视和好奇,似乎来自一些有点身份的干部。
他“活阎王”的名声和昨天抓贼立功的事迹,显然已经在厂里中层传开了。
他打好饭,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刚吃没几口,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钟建设同志?介意拼个桌吗?”
钟建设抬头,看到一个面带笑容、身材微胖、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端着饭盒站在旁边。他认得这人,是厂办的一个副主任,姓张,据说跟李怀德副厂长走得挺近。
“张主任,您请坐。”钟建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张副主任坐下,看似随意地闲聊起来:“钟干事,听说你昨天又立一功?抓了个偷铜材的?真是年轻有为啊!王科长可是把你夸上天了。”
“张主任过奖了,分内工作。”钟建设语气平静。
“哎,不能这么说。”张副主任压低声音,“现在厂里啊,就需要你这样敢打敢拼、坚持原则的年轻干部!有些老同志,尸位素餐,有些领导,光会喊口号……”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食堂门口的方向,恰好杨厂长正背着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食堂,进行他每日的“亲民巡视”。
钟建设心里明镜似的,这张副主任是在替李怀德拉拢他,他既不接茬,也不拒绝,只是淡淡地说:“我就是一个普通干事,听从组织安排,做好本职工作。”
张副主任见他滴水不漏,也不着急,笑了笑:“好,好!有原则是好事!以后在厂里有什么困难,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可以直接来找我,李厂长一向很关心你们保卫科年轻同志的成长。”
又闲聊了几句,张副主任便端着饭盒离开了。
钟建设慢慢吃着饭,心里盘算着。厂里的水,果然比院里深多了。
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的矛盾,似乎可以利用一下。李怀德这种“收钱办事”的风格,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在某些时候,或许能成为打破僵局的利器。
当然,与虎谋皮,需要格外小心。
南锣鼓巷街道办。
易中海终于见到了王主任。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将钟建设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兵痞、恶霸:无故殴打老人(贾张氏、聋老太太),欺压孤儿寡母(秦淮茹),重伤邻居(傻柱),破坏院里团结,不尊重老同志(三位大爷),甚至还隐隐暗示钟建设可能有生活作风问题(与何雨水?他不敢明说,只含糊其辞)。
“……王主任,您是不知道啊!我们院现在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以前那可是街道有名的文明大院!现在……现在都快成土匪窝了!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易中海捶胸顿足,演技精湛。
王主任,一个五十岁上下,面容严肃的妇女,听着易中海的控诉,眉头越皱越紧。她和易中海确实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平时也没少收易中海送来的“土特产”。
于公于私,她都觉得有必要过问一下。
“老易啊,你说的情况,如果属实,那确实很严重。”王主任沉吟道,“一个退伍军人,保卫干事,更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这样呢?这样吧,我找个时间,去你们院里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易中海心中狂喜,连忙将那个小布包悄悄塞到王主任办公桌的报纸下面:“王主任,这点心意,您买点茶叶喝……全靠您主持公道了!”
王主任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老易,你这是干什么?拿回去!我们街道办是为人民服务的,不兴这一套!”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动手将布包推回去,易中海心领神会,千恩万谢地退出了办公室。
走出街道办,易中海感觉天空都蓝了不少,多日积压的郁气一扫而空,他仿佛已经看到王主任亲自到场,当着全院人的面,将钟建设训得狗血淋头,甚至撤销其保卫干事职务的场景!
“钟建设!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易中海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下午,轧钢厂。
钟建设正在厂区巡逻,一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年轻保卫干事悄悄找到他。
“钟哥,跟你说个事。”小干事左右看看,低声道,“我刚才去厂办送文件,好像听到……听到街道办那边给厂办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了!好像是一个姓王的主任打来的。”
钟建设眼神一凝。王主任?动作这么快?看来易中海是迫不及待地去搬救兵了。
“哦?问了些什么?”钟建设不动声色地问。
“具体没听太清,好像就是问你在厂里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映。”小干事担忧地看着他,“钟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钟建设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心里有数,谢谢你了兄弟。”
小干事点点头走了。
钟建设站在原地,目光投向厂办公楼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易中海,你果然去找王主任了。
想用行政手段来压我?
很好。
正好,我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关心”我的王主任了。
不过,在去之前,得先给她准备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