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无尽的屈辱、麻木与苟且中缓慢流逝。易中海如同行尸走肉,早已习惯了“痨病鬼”定期的侵犯,也习惯了用沉默和顺从换取那点可怜的口粮保障。他不再抬头看人,眼神总是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他失去的所有尊严。
曾经的八级工风采、一大爷的威严,早已被牢狱的苦难和自身的堕落磨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干瘪、佝偻、眼神浑浊的老囚犯躯壳。
这天下午,监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管教冰冷的声音响起:“何雨柱,进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监舍里,犯人们懒洋洋地抬起头,打量新来的“货源”。易中海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如同被雷击中,浑身猛地一颤!
那个穿着同样囚服,剃着光头,脸上带着新伤和劳改风霜痕迹,但身形依旧魁梧、眉眼间带着一股熟悉的混不吝劲头的年轻人,不是傻柱是谁?!
傻柱?!他怎么也进来了?!还到了这个监舍?!
一瞬间,易中海那早已死寂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不是担忧,不是愧疚,而是一种绝处逢生般的、扭曲的狂喜!
傻柱!是他的傻柱啊!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对他言听计从、最能打的傻柱!他来了!自己的“打手”来了!自己在这地狱里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有傻柱在,看谁还敢欺负他?看那个“痨病鬼”还敢不敢碰他?!他甚至可以利用傻柱,在这个监舍里重新确立地位,至少,不用再吃残羹冷炙,不用再干最脏最累的活!
易中海激动得几乎要老泪纵横,他努力挺起那早已习惯佝偻的腰背,脸上挤出一种混合着惊喜、关切和以往那种“长辈”式威严的复杂表情,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朝着正被管教推搡进来的傻柱喊道:“柱…柱子?!是…是你吗?柱子!”
傻柱正阴沉着脸打量着这个新的“牢笼”,听到这熟悉又令他作呕的声音,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瞬间钉在了易中海身上!
当看到易中海那副苍老、狼狈、眼神里却闪烁着令人恶心光芒的样子时,傻柱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酷和讥诮的弧度。真是冤家路窄!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这个毁了他、也毁了秦姐(尽管他恨其背叛,但复杂情绪仍在)的老畜生!
易中海却没有察觉到傻柱眼神中的冰冷和恨意,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就想朝傻柱走过去,嘴里还在絮叨,试图重新建立那种“掌控”关系:“柱子!你怎么也…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以后在这里,咱们爷俩互相也有个照应!你放心,有一大爷在……”
“照应?”傻柱打断了他,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易中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照应?”
易中海被他这话噎得一怔,脸上的“关切”瞬间僵住,他强笑道:“柱子,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是你一大爷啊!咱们是一个院儿的……”
“一大爷?”傻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监舍里回荡,充满了悲凉和恨意,“去你妈的一大爷!易中海,你他妈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老畜生!老绝户!你算计我!你搞破鞋!你还他妈想让我当冤大头给你养野种!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是你活该!报应!”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里的凶光越来越盛,仿佛随时会扑上去将易中海撕碎!
易中海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傻柱,早已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用几句大道理就能忽悠住的蠢货了!这是一个对他充满刻骨仇恨的复仇者!
“不…不是那样的…柱子,你听我解释…”易中海慌了,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
“解释?留着跟你那个相好秦淮茹解释去吧!”傻柱啐了一口,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监舍里其他正看热闹的犯人,最后落在了脸色阴沉的“黑塔”和眼神闪烁的“痨病鬼”身上,他狞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我叫何雨柱,外号傻柱!跟这个老畜生有仇!天大的仇!谁要是‘照顾’他,那就是跟我何雨柱过不去!”
他这话,既是表明立场,也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和挑衅!
“黑塔”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个气势汹汹的新人,没有说话。“痨病鬼”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人后躲了躲。
易中海彻底绝望了!他最后的希望,他想象中的“打手”和“救星”,非但没有成为他的依靠,反而成了将他推向更深渊的推手!傻柱这番话,等于是在这虎狼环伺的监舍里,给他贴上了“仇人”、“可随意欺凌”的标签!他以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惨!
“不…柱子…你不能这样…我…”易中海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扑上去想抓住傻柱的胳膊。
傻柱厌恶地一把将他推开,力气之大,让易中海踉跄着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冰冷的炕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东西,离我远点!”傻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快意和冰冷,“看见你这副德行,我就恶心!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敢凑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傻柱不再看他,径直走到一个空着的(也是最差的)铺位,将发放的单薄被褥扔了上去,开始整理,仿佛易中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令人厌恶的垃圾。
易中海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磕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心中的绝望和冰冷。他看着傻柱那冷漠的背影,再看看周围那些犯人眼中重新燃起的、更加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嘲弄,尤其是“痨病鬼”那逐渐变得大胆和兴奋的眼神……他知道,他完了。傻柱的到来,不是救赎,而是宣告了他地狱生活的升级。
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似乎也随着傻柱的憎恨而消失了。今晚,“痨病鬼”恐怕会更加变本加厉,而“黑塔”等人,也绝不会再对他有丝毫“客气”。
易中海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条被抽走了脊梁骨的老狗,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夜枭哀鸣般的呜咽。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最终都化作了反噬自身的毒药,在这高墙之内,将他拖入了永无止境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