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放死后第三天,院里气氛还是很压抑。
阎埠贵家没挂白布,也没摆灵堂,但经过他家门口时,能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
三大妈哭哑了嗓子,阎埠贵整天黑着脸,见谁都不说话。
刘海中觉得时机到了。
下午四点,他敲响了易中海家的门。一大妈开的门,看见是刘海中,愣了愣:“老刘,有事?”
“找老易商量点院里的公事。”刘海中挺着肚子,说话带着官腔。
易中海在屋里听见了,沉声道:“进来吧。”
刘海中进屋,看见易中海坐在椅子上,脸色比前几天更差。桌上放着一把剪刀,刀刃反着光。
“老易,身体好点了?”刘海中坐下。
“死不了。”易中海语气冷淡,“什么事?”
“是这样,”刘海中清了清嗓子,“院里最近不太平,解放出了意外,傻柱还瘫着,各家都人心惶惶的。我觉得,咱们得开个全院大会,稳定一下人心。”
“你开就是了。”易中海说,“你是二大爷,有资格召集会议。”
“话是这么说,”刘海中搓搓手,“但一大爷还是你,得你主持。”
易中海抬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刘海中往前凑了凑,“你现在这身体…还能不能担起一大爷的责任?你看,你受伤之后,院里的事基本就没人管了。卫生没人组织打扫,巡逻队也散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易中海明白了。刘海中这是要逼宫。
“你想当一大爷?”易中海直接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海中连忙摆手,“我是为了院里考虑。你要是身体允许,我当然支持你继续当一大爷。但要是……”
“要是我身体不行了呢?”易中海冷笑。
“那…那咱们就得选个能挑起担子的人。”刘海中挺直腰板,“我有管理经验,而且我政治觉悟高,经常学习报纸上的精神……”
易中海打断他:“你想当,就当吧。”
刘海中愣住了。他没想到易中海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不过,”易中海继续说,“院里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得开全院大会,让大家表决。”
“那是自然。”刘海中反应过来,“今晚就开,怎么样?”
“行。”
刘海中高高兴兴地走了。易中海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
刘海中这个草包,以为当上一大爷就能掌控全院。可笑。
不过也好,让刘海中在前面顶着,他在后面观察。看看那个暗处的人,会不会对新的一大爷下手。
晚上七点,全院大会在中院召开。
各家搬着凳子出来,稀稀拉拉坐了二三十人。刘海中站在院子中央,旁边摆着张桌子,上面放着搪瓷缸子,学领导开会的样子。
易中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大妈陪着。
“安静,安静!”刘海中敲了敲桌子,“现在开会!”
院里慢慢静下来。
“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讨论院里管理的问题。”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大家都知道,最近院里出了不少事。老易受伤,傻柱受伤,解放意外去世…院里人心惶惶,很多工作都停滞了。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得重新把秩序建立起来。”
下面没人说话,都听着。
“我的建议是,”刘海中看了易中海一眼,“老易身体还没恢复,一大爷的工作暂时由我代理。等老易身体好了,再交还给他。大家有没有意见?”
还是没人说话。
刘海中有点尴尬,看向许大茂。许大茂会意,站起来:“我支持二大爷的建议。现在院里确实需要有人管事,二大爷在厂里就是领导,有经验,能服众。”
有人带头,下面开始有小声议论。
“我觉得行,二大爷管就二大爷管吧。”
“总比没人管强。”
“一大爷那样…也确实没法管事了。”
易中海听着这些话,手指捏紧了椅子扶手。
刘海中见气氛不错,趁热打铁:“那咱们就举手表决。同意我暂代一大爷工作的,举手。”
稀稀拉拉有十几个人举手。大多是后院的,还有几个中院的。前院的基本没动,李家、王家、孙家都低着头。
“不同意的举手。”刘海中又说。
没人举手。但也没人说话。
场面有点僵。
刘海中皱了皱眉:“既然没人反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我暂代一大爷工作,负责院里……”
“我反对。”一个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看过去,是易中海。
他慢慢站起来,看着刘海中:“老刘,你想当一大爷,可以。但要按规矩来。一大爷是全院选举产生的,不是谁想代理就能代理的。你要真想当,咱们就正式选举,每家每户投票。”
刘海中脸色变了:“老易,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我刚才说你可以当,但没说你可以这么当。”易中海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全院大会,不是你说开就开,你说定就定的。得按程序来。”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一大爷说得对,得投票。”
“是得正式选。”
“二大爷太急了。”
刘海中脸上挂不住了。他本以为易中海废了,会乖乖让位,没想到当着全院的面驳他面子。
“老易,你现在这样,还能管院里的事吗?”刘海中提高声音,“你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霸着一大爷的位置不放?你这是对全院不负责任!”
这话说得很重。
易中海脸色白了白,但还是站着:“我能不能管事,不是你说的算。院里大家说的算。”
“大家?”刘海中冷笑,“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走路都费劲,还能主持全院大会?还能调解纠纷?还能组织巡逻?”
他越说越激动,往前走了几步,指着易中海:“老易,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院里现在需要的是能干活的人,不是……”
“不是什么?”易中海盯着他。
刘海中一时语塞。
他本想说“不是太监能做一大爷的”,但这话太毒,当着全院的面说出来,就彻底撕破脸了。
可他看着易中海那张苍白的脸,看着下面那些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一股火冲上来。
“不是…不是身体不行的人!”刘海中憋出一句。
“我身体怎么不行了?”易中海反问。
“你……”刘海中急了,脱口而出,“你裤裆都没了,还不算不行?”
话音一落,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刘海中,又看看易中海。
这话太毒了。直接揭了易中海最深的伤疤。
易中海身体晃了晃,一大妈赶紧扶住他:“老易……”
易中海推开一大妈的手,盯着刘海中,眼睛血红:“你…你说什么?”
刘海中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说错了吗?你裤裆让人捅了,现在就是个太监!咱们大院让一个太监当一大爷,这合适吗?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轰”的一声,院里炸开了。
“太监?真的假的?”
“难怪一大爷最近……”
“我的天,这也太……”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易中海,那种眼神里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嘲笑。
易中海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能听见那些窃窃私语,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在他心上。
太监。
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努力维持了一辈子的形象,他苦心经营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刘海中当着全院的面,撕得粉碎。
“你……”易中海张嘴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
他看见刘海中那张得意的脸,看见许大茂在偷笑,看见贾张氏捂着嘴,看见秦淮茹眼神躲闪,看见院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议论他。
“太监公公真稀奇,裤裆空空没有鸡……”
那首童谣好像又响起来了,在耳边回荡。
易中海腿一软,往后倒去。
“老易!”一大妈惊叫。
易中海倒在椅子上,眼睛紧闭,脸色惨白。
“晕了!易师傅晕了!”
院里乱成一团。一大妈哭着喊人帮忙,几个邻居上前把易中海抬进屋。刘海中站在院子中央,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没想到易中海会晕倒。
“散了散了,都散了!”许大茂站出来维持秩序,“一大爷身体不好,需要休息。大家先回家吧。”
人群慢慢散去,但议论声没停。
“二大爷这话说得太狠了……”
“可不,当着全院的面……”
“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吧?一大爷真成太监了?”
“谁知道呢,反正……”
孙建国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没什么表情。
刘海中这个草包,果然沉不住气。当着全院的面羞辱易中海,这是把易中海往死里逼。
也好。易中海被当众揭了伤疤,以后在院里更难抬头了。刘海中虽然当上了一大爷,但手段这么下作,也难服众。
这院里的水,越来越浑了。
他转身回前院,路过李家门口时,听见李婶小声说:“刘海中太过分了,再怎么也不能这么说啊。”
李大山闷声道:“少管闲事。”
孙建国没停留,直接回屋。
弟弟孙建军正在糊纸盒,看见他回来,问:“哥,会开完了?听说易师傅晕了?”
“嗯。”孙建国脱下棉袄,“刘海中当众说他是太监,他气晕了。”
“啊?”孙建军瞪大眼睛,“这也太……”
“太什么?”孙建国看他一眼,“刘海中说的是事实。”
孙建军不说话了。他知道哥哥恨易中海,恨院里这些人。
“那现在谁是一大爷?”孙建军问。
“刘海中。”孙建国躺到炕上,“不过他这么一闹,能服众的人不多。以后院里,有热闹看了。”
后院,许大茂回到家,关上门就笑了。
“刘海中这个草包,真是蠢到家了。”他对娄晓娥说,“当着全院的面说易中海是太监,这下好了,易中海彻底完了,但刘海中自己也没落好。你看刚才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鄙夷。”
“那你还帮他?”娄晓娥问。
“我帮的不是他,是我自己。”许大茂说,“刘海中当上一大爷,但不得人心,就得依靠我。我在背后出主意,他在前面顶着,好处咱们拿。”
“可易中海……”
“易中海废了。”许大茂冷笑,“被当众羞辱成这样,以后在院里就是条丧家犬。他那点存款,早晚是咱们的。”
中院易家屋里,一大妈给易中海喂了水,易中海慢慢醒过来。
“老易,你怎么样?”一大妈眼泪汪汪。
易中海没说话,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眼神空洞。
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刘海中的话,那些人的眼神,那些窃窃私语……
太监。
这两个字像烙铁一样,烙在他心上。
他知道院里有人在背后议论,但没想到会当着面说出来。刘海中这个王八蛋,他记住了。
“老易,你别往心里去……”一大妈劝道。
“出去。”易中海声音沙哑。
“什么?”
“我让你出去。”易中海闭上眼睛。
一大妈愣了愣,放下水杯,抹着眼泪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易中海一个人。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梁。
刘海中,许大茂,院里这些人……他都记住了。
还有那个暗处的人。那个伤他的人,那个让傻柱断腿、阎解放死的人。
他要报仇。
一个一个,都要付出代价。
易中海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剪刀。
既然你们都当我废了,都当我是笑话……
那就让你们看看,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