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当上一大爷的第三天,院里气氛明显变了。
以前易中海管事时,院里虽然压抑,但至少表面平静。
刘海中一上台,就开始折腾。先是重新排了值日表,每家每户轮班打扫中院,连后院和前院也要管。接着又增加了巡逻队的人手,要求每家出一个人,每晚巡逻两小时。
“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刘海中在院里宣布,“现在外面不太平,咱们得加强防范。”
没人敢明着反对,但私下里怨声载道。
“凭什么让前院的人也扫中院?”前院李家媳妇王桂芳跟邻居抱怨,“中院那些垃圾,不都是他们自己弄的?”
“就是,巡逻队也是,一晚两小时,第二天还要上班,谁受得了?”王家媳妇跟着说。
但这些话只敢私下说。
刘海中现在是代理一大爷,又和许大茂狼狈为奸,院里没人敢惹。
孙建国照常去图书馆上班。工作很清闲,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中午管一顿饭。他做事认真,话也不多,赵馆长对他很满意。
这天中午吃饭时,赵馆长叫住他:“小孙,下午你去趟陈教授家,送几本书。这是书单,你从书库里找出来。”
“好的。”孙建国接过书单。
下午三点,孙建国抱着几本书去了陈继先家。开门的是保姆小刘,看见他,笑着说:“建国来了?陈老在书房。”
陈继先正在写字,看见孙建国,放下毛笔:“建国啊,坐。工作还适应吗?”
“适应,谢谢陈老关心。”孙建国把书放下。
陈继先看了看那些书,都是历史类的。“你喜欢看书吗?”
“喜欢。”
“那以后你来送书,可以借几本回去看。”陈继先说,“但要注意爱护,不能弄脏弄坏。”
“我会的。”孙建国点头。
陈继先看着他,突然问:“你家住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吧?”
“是。”
“我听说,你们院里最近不太平?”陈继先语气看似随意。
孙建国心里一动。陈继先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关心一个普通大院的事?
“是有点事。”孙建国斟酌着说,“院里一位老师傅受了伤,还有个年轻人出了意外。”
“意外?”陈继先顿了顿,“真的是意外吗?”
孙建国没说话。他不知道陈继先什么意思。
“我有个老战友,在公安局工作。”陈继先慢慢说,“前几天他来家里喝茶,说起南锣鼓巷那边连续出了几起意外,觉得有点蹊跷。他说,那个叫阎解放的年轻人,死得不太正常。”
孙建国心里一紧,但脸上没露出来:“公安不是说是意外吗?”
“是,现场勘查结果是意外。”陈继先看着他,“但老刑警的直觉,有时候比证据更准。他说,那个现场太干净了。”
太干净了。
孙建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真正的意外现场,往往会有挣扎痕迹,会有不合理的细节。但他处理现场时,刻意消除了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痕迹。
看来,还是不够完美。
“陈老,您跟我说这些……”孙建国试探着问。
“没什么,就是闲聊。”陈继先摆摆手,“你回去吧,好好工作。”
孙建国起身告辞。从陈继先家出来,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陈继先在警告他。或者,是在提醒他。
不管哪种,都说明一件事:有人注意到了。不是院里这些人,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得更加小心了。
回到四合院时,天还没黑。孙建国刚进前院,就看见阎埠贵蹲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把菜刀,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地磨。
“阎老师,磨刀呢?”孙建国打了个招呼。
阎埠贵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阴沉,没说话,继续磨刀。
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听着瘆人。
孙建国没停留,快步回屋。关上门,弟弟孙建军正在糊纸盒。
“哥,你看见阎埠贵了吗?”孙建军小声说,“他在门口磨了一下午刀了,谁跟他说话都不理。”
“看见了。”孙建国脱下棉袄,“他儿子刚死,心情不好,正常。”
“可我总觉得……”孙建军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
“觉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对。”孙建军压低声音,“昨天我在胡同口碰见他,他盯着我看,那眼神怪吓人的。”
孙建国皱眉。阎埠贵这是怀疑上孙家了?
不应该。阎解放死的时候,他有不在场证明。阎埠贵没理由怀疑他。
除非阎埠贵发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线索。
“这几天你别一个人出门。”孙建国说,“尤其是晚上,别去人少的地方。”
“我知道。”孙建军点头。
中院,刘海中正在傻柱屋门口转悠。
傻柱还瘫在炕上,两条腿打着石膏,脸色蜡黄。一大妈每天给他送两顿饭,但人明显瘦了一圈。
“傻柱,好点没?”刘海中推门进去。
傻柱睁开眼,看见是刘海中,没说话。
“我是院里新的一大爷,来看看你。”刘海中在炕沿坐下,“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滚。”傻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刘海中脸色一沉:“傻柱,你这态度就不对了。我是关心你……”
“关心我?”傻柱冷笑,“你他妈当着一大院人的面说一大爷是太监,这叫关心?你巴不得院里所有人都死绝了,你好当土皇帝吧?”
“你!”刘海中站起来,“傻柱,你别不识好歹!”
“我就这样,怎么着?”傻柱瞪着他,“有本事你打我啊?来,照这儿打!”
他指着自己的头。
刘海中气得脸发白,但不敢动手。傻柱现在是个废人,真要打起来,他占不到便宜,还会落个欺负残疾人的名声。
“你等着!”刘海中撂下狠话,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屋,刘海中越想越气。他本想拉拢傻柱,毕竟傻柱以前是院里最能打的,虽然现在废了,但余威还在。没想到傻柱这么不给面子。
“不行,得想办法立威。”刘海中自言自语。
怎么立威?得找个人开刀。院里现在谁最弱?
刘海中想了想,想到了前院孙家。
孙家穷,没背景,孙建国刚找到工作,肯定怕丢工作。拿孙家开刀,最合适。
而且刘海中想起那天全院大会,孙家没举手支持他。这说明孙家不服管。
对,就从孙家开始。
后院,许大茂正在跟娄晓娥算账。
“傻柱那房子,街道那边有信儿了。”许大茂说,“王主任收了手表,答应帮忙。但她说,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什么理由?”
“照顾孤寡老人,或者解决住房困难。”许大茂想了想,“傻柱现在瘫了,生活不能自理,这算理由。但光这个不够,得有人愿意照顾他。”
“谁愿意照顾他?”娄晓娥说,“一大妈?她自己都够呛。贾家?贾张氏倒是想占房子,但让她照顾傻柱,她肯定不干。”
“所以得想办法。”许大茂敲着桌子,“让贾家不得不照顾傻柱。”
“怎么让?”
“傻柱现在一个月只有病假工资,十几块钱,不够请人照顾。”许大茂说,“但如果他有钱呢?”
娄晓娥愣了:“他哪来的钱?”
“易中海有啊。”许大茂笑了,“易中海有一万多存款,院里不少人都知道。如果傻柱需要钱治病、请人照顾,易中海作为他干爹,不该出点吗?”
“易中海肯出?”
“不肯也得肯。”许大茂压低声音,“咱们可以传话,说易中海以前认傻柱当干儿子,就是为了养老。现在傻柱废了,易中海就想甩手不管。这话传出去,易中海脸上挂不住,为了名声,也得掏钱。”
娄晓娥明白了:“然后贾家看到傻柱有钱了,就愿意照顾他?”
“对。”许大茂点头,“贾张氏那老虔婆,见钱眼开。傻柱要是有钱,她肯定扑上去。到时候,咱们再跟贾家谈条件,傻柱的房子,分咱们一间。”
“要是易中海真不出钱呢?”
“那更好。”许大茂冷笑,“易中海见死不救的名声传出去,他在院里就彻底臭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弄他的钱。”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刘海中。
“大茂,跟你商量个事。”刘海中进屋就说,“我想整顿院风,拿前院孙家开刀。你觉得怎么样?”
许大茂眼珠一转:“孙家?为什么拿孙家开刀?”
“孙家穷,没背景,好收拾。”刘海中得意地说,“而且那天开会,孙家没支持我,说明不服管。得杀鸡儆猴。”
许大茂想了想。孙建国那小子,最近攀上了陈教授,不好惹。但刘海中这个草包想找死,他不拦着。
“行啊,二大爷您看着办。”许大茂嘴上支持,“不过孙建国现在在图书馆工作,有正式单位了,您得注意方法。”
“我知道。”刘海中摆摆手,“我就是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院里谁说了算。”
刘海中走了。许大茂关上门,对娄晓娥说:“看到了吧?刘海中这个草包,自己往枪口上撞。”
“你是说孙建国不好惹?”
“不好说。”许大茂摇头,“但我总觉得,孙建国那小子不简单。刘海中要真惹了他,说不定会倒霉。”
“那你还支持他?”
“我支持的是他倒霉。”许大茂笑了,“刘海中倒霉了,我这个二大爷不就能上位了?”
前院东耳房,孙建国正在看书。
是从图书馆借的,《机械原理》。他虽然魂穿三次,但前两次的经验告诉他,在这个年代,有技术才能立足。图书馆这份工作不错,但不够。他得学点真本事。
正看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很重。
孙建国开门,是刘海中。
“建国啊,有点事跟你说。”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
“刘师傅,什么事?”孙建国让开身,“进来说。”
刘海中进屋,扫了一眼。屋里简陋,但收拾得干净。炕上老太太在睡觉,孙建军在糊纸盒。
“你们家这卫生得搞搞啊。”刘海中指着墙角,“你看这灰,都积这么厚了。”
孙建国看了一眼。墙角确实有点灰,但绝对谈不上厚。
“我明天扫。”孙建国说。
“明天不行,现在就扫。”刘海中拿出官腔,“院里新规,卫生不合格的,罚款五毛。你们家这情况,得罚一块。”
孙建国看着他:“刘师傅,这规定什么时候立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立的。”刘海中得意地说,“我是院里的一大爷,有权立规矩。你们家不服?”
“服。”孙建国点头,“但我得看看规定文件。没有文件,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您随口说的?”
刘海中愣住了。他确实没文件,就是随口一说。
“你…你敢质疑我?”刘海中提高声音。
“不敢。”孙建国平静地说,“但我听说,街道有规定,院里收费得有依据,得公示。您这罚款,街道批准了吗?”
刘海中脸涨红了。他哪敢去街道批这个?街道知道了,非得批评他乱收费不可。
“孙建国,你少拿街道压我!”刘海中指着孙建国,“我是院里的一大爷,我说罚款就罚款!你今天要是不交这一块钱,明天我就去街道反映,说你们家不服管理,破坏院里团结!”
这话说得重。要是真去街道反映,孙建国刚找到的工作可能会受影响。
孙建国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块钱:“行,我交。但刘师傅,您得开收据。”
“开什么收据?”刘海中接过钱,“我说罚就罚了,还要收据?”
“没收据,我怎么知道这钱是交罚款了,还是被您私吞了?”孙建国看着他,“要不,咱们现在去街道,让街道的同志评评理?”
刘海中气结。他没想到孙建国这么难缠。
“行,我给你写!”刘海中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写了几个字:收到孙家卫生罚款一元。签名:刘海中。
他把纸递给孙建国:“这下行了吧?”
孙建国接过,看了看,折好收起来:“行,刘师傅还有事吗?”
“没了!”刘海中气呼呼地走了。
孙建军等刘海中走远,小声说:“哥,你真给他钱啊?”
“给他。”孙建国冷笑,“这一块钱,够他买张去阎王殿的门票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孙建国摆摆手,“你继续干活,我出去一趟。”
他出了门,没走远,就在胡同里转悠。走到那棵老槐树下时,修鞋的刘老头正在收摊。
“刘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孙建国蹲下。
“什么事?”
“咱们胡同里,有没有那种专门替人跑腿办事的?”孙建国压低声音,“要嘴严的,办事利索的。”
刘老头看了他一眼:“有倒是有,但贵。办什么事?”
“传几句话。”孙建国说,“给两块糖就行。”
刘老头想了想:“胡同东头有个叫三驴子的,无业游民,整天在街上晃荡。你给他点好处,他什么话都敢传。”
“谢谢刘大爷。”孙建国站起来,往胡同东头走。
三驴子正蹲在墙根晒太阳,看见孙建国,抬了抬眼皮:“有事?”
“帮传几句话。”孙建国掏出两块糖,“传完再给两块。”
三驴子接过糖,剥开一块塞嘴里:“传什么?”
孙建国凑近,低声说了几句。
三驴子听完,笑了:“行,这话我爱传,明天就能让全胡同知道。”
“那就拜托了。”孙建国又掏出两块糖给他。
做完这些,孙建国回了家。
弟弟还在糊纸盒,奶奶醒了,正在喝水。
“建国,刚才刘海中来了?”奶奶问。
“嗯,没事,就是问问卫生。”孙建国没说实话。
奶奶叹了口气:“刘海中那人,心眼小,你别惹他。”
“我知道。”孙建国给奶奶掖了掖被角,“您睡吧,别操心。”
夜里,孙建国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海中想拿他立威,他得让刘海中知道,有些人,惹不起。
那块钱的收据,他留着。等时机到了,这就是证据。
还有三驴子传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