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瓷片还在地上滚动,叶青田已率先从震惊中回神。他盯着满地狼藉,又低头瞧见绸缎长衫上的油渍,气得山羊胡根根竖起,连带着脸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
他“腾”地一拍桌子,椅子被带得往后滑出半尺,手指着叶知渝的鼻子,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这个畜生!好大的胆子!敢在叶府撒野,你是要造反不成?”
叶知渝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刚才光顾着泄愤,忘了自己“傻子”的身份!正慌神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哆啦A梦画语”的提醒:“主人,别忘了你是一个傻子!”
她瞬间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立刻切换状态:脸上挤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双手拍得“啪啪”响,还蹦蹦跳跳地踩着地上的碎瓷片,嘴里念叨着:“好玩!好玩!盘子碎了真好玩!还要掀!还要掀!”
叶青田的怒火刚要烧到顶点,见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猛地想起——对,这丫头是个傻子!跟一个傻子计较,传出去反倒显得自己没度量。
可胸中的火气实在憋得难受,他攥着拳头低吼一声:“来人!拿家法来!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疯丫头!”
苗氏吓得脸色惨白,也顾不得满地的油污和碎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瓷片上也浑然不觉,只是连连磕头哀求:“老爷!求您手下留情!知渝她刚才一定是神志不清,她有病您是知道的,她是个傻子啊!她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叶知渝听着苗氏的话,心里先是一梗,差点脱口骂出“你才傻”,可转念一想,苗氏这是在替自己求情,是在帮自己!她顿时收住了吐槽的念头,继续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蹲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瓷片把玩。
饭厅里瞬间乱成一团:叶青田吹胡子瞪眼,气得在原地踱步;苗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额头上都磕出了红印。
刘氏则在一旁煽风点火,用手帕捂着嘴,声音却不小:“老爷,这可不行啊!知渝再傻也是大小姐,今天敢掀桌子,明天指不定敢干什么呢!不教训一下,以后怕是管不住了!”
叶知锦站在刘氏身边,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得意。
而一直沉默的叶知秀,竟悄无声息地转身出了饭厅,没过多久就捧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棍回来,恭恭敬敬地递到叶青田手里——那木棍通体乌黑,一看就是常年用来打人的家法,上面还隐约能看到些许斑驳的痕迹。
叶知渝看到那根木棍,心里顿时一紧:这一棍子打下去,非皮开肉绽不可!她暗暗咬牙:叶知秀这个小浪蹄子,平时不声不响,下起手来这么狠!以前只觉得叶知锦最坏,现在看来,这叶知秀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姐姐还阴狠!
就在叶青田接过家法,扬起手准备往叶知渝身上打的时候,管家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进门看到满地狼藉和举着家法的叶青田,吓得脚步一僵,可想起正事,又赶紧上前躬身禀报:“启禀员外!大夫人的家里来人了!说是有要事,急着求见大夫人!”
叶青田放下家法,眉头皱得紧紧的,虽满心不耐,却也知道大夫人娘家人来访不能怠慢,便对着苗氏冷声道:“你先去前厅等着,我随后就到。”
说罢又瞪了叶知渝一眼,才拂袖而去。苗氏连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又担忧地看了看叶知渝,才匆匆往前厅走。
前厅里,苗勇正急得团团转,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脚还沾着泥土,显然是赶路赶来的。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见叶青田和苗氏走进来,赶紧上前,对着叶青田拱手躬身行了个礼,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叶员外,实在打扰了,可我们家里真的出事了!我娘今早突然一病不起,身子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乡里的郎中来瞧了,说是中风了!”
“中风”两个字像惊雷般砸在苗氏耳边,她身子一软,若不是旁边的丫鬟扶了一把,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丫鬟连忙将她扶到椅子上,苗氏双手撑着扶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娘……娘怎么会突然中风……”
她太清楚中风意味着什么——在这年代,中风是能要人命的重病,稍有不慎便会撒手人寰,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得长年累月服药,对本就不富裕的苗家来说,无疑是沉重的负担。
苗勇看着妹妹崩溃的模样,眼圈也红了,他上前一步,对着叶青田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近乎哀求:“叶员外,我娘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再见见我妹妹。求您开恩,准许我带妹妹回趟家,让她在娘跟前尽几天孝吧!”
叶青田虽刻薄小气,却也知道“孝顺父母”是天大的人伦大义,若是驳回,传出去难免落人口舌。
他沉吟片刻,便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罢了,孝道为重,你带她回去便是。小宝是她的儿子,也该去看看外婆,一起去吧。”
苗氏闻言,连忙对着叶青田道谢,随后拉着小宝,跟着苗勇急匆匆往外走。丫鬟早已备好马车,苗勇扶着哭哭啼啼的苗氏上了车,小宝也乖巧地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刚驶出叶府不远,车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叶知渝探着脑袋钻了进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苗氏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知渝?你怎么跟来了?我和小宝是去办正事,你快回去,免得员外生气。”
叶知渝嘿嘿一笑,往马车角落里一坐:“回去?回去挨那碗口粗的家法吗?脑子有病才回去呢!”
苗氏更是吃惊,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你不糊涂了?”
叶知渝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脑子时好时坏,现在正好是清楚的时候。那个……好姐姐?不对,小宝他娘也不对,该叫你大娘才是,怎么叫都别扭,算了,就叫大娘吧!大娘,这次你回娘家,带上我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苗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这家里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家能帮上什么?顶多是帮你自己逃过一顿家法罢了。”
“这就够啦!”
叶知渝拍了下手,笑得一脸满足,“能躲过这顿打,我就对大娘你感恩不尽了!”
说着便赖在马车上,任凭苗氏怎么劝,都不肯下去。
马车缓缓前行,叶知渝见苗氏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便问道:“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娘怎么会突然中风?是不是家里出了别的事?”
苗氏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缓缓开口:“其实是因为家里分田产的事。我爷爷前阵子去世了,他走的时候没留下话,没明确给四个儿子——也就是我爹和三个叔叔划分田产。
现在几个叔叔为了田产吵得不可开交,天天在家闹,我娘本就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今早又看到他们在院子里打架,一着急,就突然倒下了……”
马车行至一片荒野时,突然“吱呀”一声停了下来。苗勇率先跳下车,掀起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远处一片开阔的土地,对着马车内喊道:“妹妹,你快看,那就是家里有争议的地!”
苗氏闻声下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那片地足有十几亩,可地面上全是裸露的沙子,风一吹就扬起细沙,连半根野草都看不到,显然是种不了庄稼的贫瘠之地。
“就这地?”她语气里满是诧异,“这沙子地怎么还争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
苗勇叹了口气,“二叔、三叔、四叔都眼馋那些能长庄稼的好地,这破沙地谁都不愿意要,可又怕被别人占了便宜,反倒吵得更凶。”
叶知渝也跟着跳下车,夕阳的余晖洒在沙地上,竟让整片沙地闪烁起细碎的璀璨光芒,像撒了一地的碎钻。小宝扒着马车边,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喜地喊出声:“好漂亮呀!”
说着就咯咯笑着,挣脱苗氏的手往沙地跑。
“小宝,慢点跑!别摔着!”
苗氏急忙在后面追喊,语气里满是担忧。叶知渝怕小宝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
跑到沙地中央,叶知渝才看清,那些光芒是沙子在夕阳下反射出的光泽,摸起来比普通沙子更细腻,还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她心里好奇,在脑海里唤道:“哆啦A梦,你在不在?”
“主人,我在呢,就在你左手边。”
哆啦A梦的声音准时响起。叶知渝往左手边看了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才想起哆啦A梦现在处于隐身状态,便继续在心里问:“这些沙子怎么亮晶晶的?不是普通沙子吧?”
哆啦A梦的声音带着一丝讲解的意味:“主人,这是高纯度石英砂。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纯度能达到98%以上,所以质地细腻,硬度也比普通沙子高,莫氏硬度能到7,跟水晶差不多。”